琴幽兰清醒过来,略作调息,暂时压下身上伤势,抬头看了看老将军那边,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然后起身抱着琴慢慢的走过来,单膝跪在了老将军面。
“幽兰见过老将军,晚辈学艺不精,被吹笛人所制,深陷心魔而不知,扰了一城百姓清梦,差点酿出大祸,还请老将军赎罪。”
回想刚才,琴幽兰着实有些后怕,此时请罪也是诚心诚意。
师傅曾言,这问心曲不可多弹,他自已一直不是很明白,但现在终于明白了。
问心曲问心伤,闻者入心魔。
这闻者也包括自已,心境不明,必然也会引出心魔,自已刚才就是被自已的问心曲引出了心魔。
若不是老将军一声喝斥,断了琴曲,自已恐怕真的就入魔了。
即使不入心魔,伤了这一城百姓,天下虽大,也绝无她容身之地。
然凡事有好有坏,一次心魔缠身,差点断了修为,入了魔道,但也让他更加的认清了自已。
自已这一生太过平坦,出生富贵,才貌双全,出师以来还未曾受挫,这是第一次,也是极度危险的一次。
别人都说自已清静无为,不争名利,实际自已知道自已却最是好强。
她实在是小瞧了这天下英雄,小瞧了这吹笛人,一心想要以琴曲压住他的笛声,却不想正好被他利用,引出自已的心魔。
老将军低头,怒目而视,不做言语,显然此事不可能就此简单划过。
琴幽兰心中苦笑,又一次受挫。
仗着自已倾世之颜,绝代之才,以往只要自已低头认错,无论是谁,无论自已有多大的过错,都会一笑而过。
但到了老将军这里却是不管用了。
不过她也自有打算。
“幽兰身无长物,唯一手琴曲还算听的过去,此次虽然未酿成大错,但也绝对难辞其咎。
故而愿意回到皇城,在仙乐楼登抚琴募捐,筹集善款。
所得钱财一份交由本地县衙,修桥铺路,造福乡里,一份交于军营,犒劳边关守城将士,以此赎罪。”
老将军位高权重,声名显赫,黄金白银此等俗物自然不入眼中。
但对于边关守军,还有城中普通百姓,真金白银却比什么都来得实惠。
虽然没有试过,但是琴幽兰自信,万两黄金轻而易举,这份大礼老将军绝对不会拒绝。
果然,她话说完,老将军脸色明显有了缓和了许多。
她虽有罪,但不至于死。
他本想将她押于大牢,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得年轻人,也让这些江湖人知道军中威严。
但这女子着实聪明,抛出这样一个自已无法拒绝的条件。
他虽然常年驻守边关,但也知道皇城风靡,世家公子为一睹佳人风采,一掷千金在所不惜。
此等女子登楼献艺,所筹银两恐怕足以抵得上边关守军一年军饷。
将士边关卖命,钱财最为实惠,若有此巨资,莫说放过她,就是让自已登楼抚琴他都拉的下这张老脸。
“记住你的话,否则七音不存。”
“谢老将军成全。”
琴幽兰会心一笑,谢罪起身,然后抱着琴后退几步,转身飞天而去。
老将军回首,肃穆而立。
“难道朝廷要插手江湖事,还是老将军你想要长生令。”
这时候突然有人隔空喊话,声音飘忽不定,让人不知从何处而来。
众人惊疑,竟然真的有人敢乱中起哄,造谣生事。
老将军不为其言所惑,怒目一瞪,两次立威不成,竟然又有宵小作祟,真当老夫老了不成。
尸山血海走出来的屠夫,哪有什么好脾气。
战场将军怒,当如何处之,言,杀人立威。
“宵小之徒,安敢狂言。”
一声怒喝,早已锁定暗中之人位置,甩袖一挥,一式刀芒急速而出,斩破身后一间商铺大门,里面立刻传出一声惨叫。
身后持刀护卫飞身赶过去,不多时,两人押解一蒙面黑衣男子而回。
到了老将军跟前,也不问话,一人按地俯首,一人挥刀而斩,随后一颗大好头颅便滚到了老将军跟前。
老将军不为所动,目露凶光。
“南境小国,也敢犯境作乱。”
一言再起,身后大刀飞天而起,没入夜色之中。
不多时,城中又传来几声惨叫,随后大刀飞回,数颗头颅滚落而下甚至恐怖。
东南边陲,有小国作乱,边境不宁,更有各种高手潜入皇朝境内,暗中生事。
不曾想竟然也被吸引至此,可惜还未有所行动,便被老将军一言怒斩。
“山野匪盗,江湖败类,还不速速伏法。”
老将军在言杀令,空中大刀折返入城,如是方才那般。
片刻间,又是几声惨叫,宝刀飞回,地上在添数颗头颅,令人胆寒。
两名持刀护卫也没闲着,飞身入城,再回,每人手中都提着两三头颅,随手扔在地上。
江湖杀戮,也不过刀入心腹,铁剑封喉,何曾见过这番杀人斩头。
若有人如此,也必然引起公愤,以邪魔视之,然老将军却杀的堂堂正正,让人无话可说。
一个个心惊胆颤,汗毛耸立,心背发凉,彻底没了脾气。
见空中大刀不落,跃跃欲试,心虚者,竟然破空而起,想要飞身而逃。
老将军冷哼一声,大刀飞去,均斩于刀下,携头颅而归。
一时间万籁俱寂,人人自危,而又不敢妄动,摸着自已的脖子,后颈发凉,生怕被那老将军一言不合摘了去当球踢。
老将军目视四野,再无声起,方才作罢。
“尔等江湖小辈听着,你们再此做什我不管,但若敢犯皇朝律法,伤我城中百姓,休怪老夫刀下无冤魂。”
一言警告,老将军继续矗立当场,扫视四周,似乎能够看透着全城,许久见再无声响,随后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天而去。
老将军走了,留下一把沙场大刀,一地断颈头颅,两名持刀护卫有如石塑,站立不动。
夜萧瑟,寒风起。
老将军走了,很多人又活跃了起来,毕竟他们来此的目的是长生令,而不是来惹事生非的。
只要不去伤及那些普通人百姓,就是老将军再来,他们也无需顾忌。
皇朝势弱,单凭老将军一人,还是无法震慑天下群豪。
今夜,这场戏才刚刚开始,这时候那些真正的高手才正式登场。
“秋水与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洛河之畔,秋江赋闲人,洛秋水。”
老将军刚走不久,夜空有剑仙御剑而来,口念诗号,自报家门。
“冷寒,你我出城江上一战。”
洛秋水看了一眼湖心岛,留下一句话,便又御剑而去。
不多时岛上流光一闪,冷寒御剑而起追了上去。
“孽缘啊,孽缘……”
这洛秋水封号秋水剑仙,也是一方剑道高手,不可小觑。
他与冷寒本来素不相识,但因冷寒一剑寒秋水的封号而惹怒了对方,使得两人无形中落下了仇怨。
所以说即使没有这长生令,他们这场架也非打不可。
花道子站在酒馆门外笑呵呵的摇头,然自已刚刚嘲笑完别人,他的老对头也找上门了。
“师兄,你我也去城外一战如何。”
花道子嘴角抽搐,心道这货怎么也来了。
来人名叫刘星河,道号七星子,乃是他师叔北斗真人门下大弟子,是自已的师弟。
但他却总想抢自已这个师兄风头,凡事都与自已作对。
自已越是不跟他计较,他就越来劲,好像这大师兄的位置本该他来坐才对。
被这货黏上是甩也甩不掉的,就像冷寒,他这场架也是非打不可。
他回头看了看楼上,寂静无声,问心曲已破,老板娘应该无事,这时候也不需要他和冷寒了。
再有来人,她这一关也可不好过,若是挡不住,便把东西交出去就是了,他们可从来没有想过誓死不从的念头。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认输就是了,东西交出去,以他们三个身份,谁还敢赶尽杀绝不成。
“这小子不好对付,我去外面收拾他,你待着别动,外面剑阵还能挡一阵。
若是有人冲进来,打得过则打,打不过便把东西给他们就是了。
莫要逞强,以后打得过的时候,在抢回来就是了。”
他回头嘱咐了北方一句,看他点点头记下了,便也御剑而去。
“见过师兄。”
“哼,最看不惯你这假惺惺的姿态,你这小子,几天没收拾你,又想翻天了,走走走,我们城外去,莫让外人看了笑话。”
两个人随即御剑出城而去。
随着冷寒与花道子离去,面对似乎已经毫无防守的忘忧酒馆,此时剩下的人都坐不住了。
一个个从藏身的地方飞身而出,很快全都聚集在了北湖边上。
夜幽幽,天地寒。
北湖的水早已经平静下来,湖面上很快又结冰了,连接起那一块块破碎的浮冰,形成了一片新的陆地。
仿佛就是为新的战场,重新新搭起了一片擂台,平静的等待着有人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