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义庄,白无常与黑无常静静的坐在桌子前,而那位守门的老人则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看来不行,这位七音坊的传人毕竟太年轻,即使有凤鸣琴相助,也依旧不行,曲调太过平和,如何能引人入魔。”
白无常听着琴音摇摇头。
“那便帮帮她。”
这时候黑无常突然开口说道,白无常转头,很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随着黑无常话落,身后墙角落黑影中走出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笛子,恭敬的向两位无常行礼之后,便出门而去。
不多时,北湖边上,一人飞身而来,落在一棵柳树上,稳稳的站在顶端。
他抬头看向那边抚琴的琴幽兰,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琴幽兰也是有所察觉,抬头看过来,手上琴声依旧不断。
见他手里拿着一根笛子,慢慢的放到嘴边,轻轻得吹奏起来,不由的皱了皱眉。
回过头,脸上露出一丝凝重,开始认真的抚琴。
笛声悄悄响起,应着琴声,慢慢吹奏,很快落入了所有人耳中。
那些闭目打坐,静心听琴的人一个个都睁开了眼睛,并且脸上同样露出凝重的表情。
“牧羊曲,吹笛人。”
有人念出了他的名字,一位大名鼎鼎的魔道之人。
如果说七音坊的问心曲是正,那他的牧羊曲便邪,是真正到天魔音。
专为心魔而奏,只为引人入魔,甚至能够操控他人心神,如同傀儡一般为他所用。
冷寒这次真的有些坐不住了,但被花道子一手按住了。
摇摇头,他依旧在赌,机会难得,只是这次他也没有了太多的把握。
人们不明白吹笛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一个个静观其变。
琴笛合奏,吹笛人竟然没有打乱,而是一旁辅音,似乎他只是在帮忙。
但是每个知道他的人都知道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只是一会儿笛声便高昂起来,渐渐的压过了琴声,颇有些喧宾夺主。
琴幽兰再次抬头看了一眼,手下微沉,琴弦在动,琴声立刻又将笛声压过。
这一刻其他人也都感觉不对了,这合奏似乎变成了较量。
两人一节比一节高,不断提高音调,声音越来越大,最终以琴音很快便达到了一个顶点,彻底压过了笛声。
琴幽兰略微松了一口气,但自已都没发觉,这问心曲早已有些刺耳。
只是想到自已压过了吹笛人,心中显现一丝欢喜。
吹笛人未再继续提调,但却突然加快了节奏,而且越来越急。
琴幽兰面色一变,手上琴音竟然也跟着快了起来,根本停不下来,而且也不能停,她一咬牙便再次与他争夺起来。
声音越来越急,也越来越刺耳,琴幽兰早已陷入其中。
充耳不闻,犹如疯魔一般,双手极快的拨弄琴弦,不管曲调,只想争个高下。
吹笛人微微一笑,鱼儿上钩了,那就随我入魔吧。
这时候他曲调突变,琴幽兰也跟着变了,原本的问心曲非常突兀的瞬间变了吹笛人的牧羊曲,真正的天魔音。
一时间,所有人猝不及防,心境崩塌,差点陷入其中,强行让自已清醒过来,但城中百姓却没有了那么幸运。
原本安然入睡,或悲或喜得做着清梦,但突然间所有人梦境坍塌,噩梦突起,陷入自已内心最大得恐惧。
一个个在床榻之上,手舞足蹈,面色狰狞,想醒来,却又偏偏醒不来,只能在噩梦中煎熬。
花道子第一时间过去,将已经面目狰狞的王善封住了五感,将他打从背后打晕,放在地上。
本想也给北方一下,不过看他似乎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抬头看向楼上,心里不安起来。
心曲变魔音,作为真正目标的老板娘,梦中幻境自然也瞬间发生变化。
人影场景不再是那么的真实,变得有些虚幻抽象,魔影重重。
而她也不再是局外人,四周所有人都突然转头一起看向她。
刹那间,婚礼变葬礼,人群猛然变成了厉鬼,向着她扑来。
老板娘怒目一睁,但很快反应过来,静静的站在那里,视若无睹。
扑过来的人群纷纷从她身上穿过,不能伤她分毫。
一切又恢复如初,只是周围的人都能看到她,每一个看她的眼神都好像是在嘲笑自已。
老板娘心境虽有波动,但却并未受其影响,强忍下杀人的冲动,再次穿过人群来到了大堂。
此时婚礼已经进行到了最后部分,接下来就是拜天地了,而这时候也就是她出现的时候。
……
外界,魔音越来越强,一声更比一声高,一段更比一段急。
一众江湖人早已清醒过来,用功抵抗,苦的却是那一城无辜百姓,一个个噩梦缠绕,昏迷不醒。
县衙内,县令虽然没有入梦,但是魔音灌耳,心烦意乱,头痛难忍,在那里走来走去。
但他更心急的是一城百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些该死的江湖人。
你们争斗与我何干,与着城中百姓何干,我们何故要受此牵连。
“李捕头,你到底有没有把信送到。”
“大人,小人到了边关,确实将书信交了上去。”
“交给谁了。”
“守门的将军”
“我不是告诉过你一定要亲手交给老将军,你,你误事啊……”
县令痛心疾首,但也知道这不能怪他,老将军何人,即使他去了估计也进不了门。
现在就只求那份书信到了老将军手里。
阁楼上,看戏的公子已经变了脸色,不再是那样的悠闲从容。
“不行,在继续下去,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了。”
说着就站起身来。
“我去吧,公子不易出手。”
“你行吗?”
“属下必尽全力。”
……
这吹笛人究竟要做什么?难道他要屠城不成。
很多人都已经注意到了满城百姓的状况,有人冷漠无视,有人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有人考虑动手了。
城中一些本就病重身体羸弱的人已经有些开始支撑不住了。
“呼哈……”
突然天边一声炸响,犹如万军咆哮,气势磅礴,一瞬间盖过了天地间所有人声音。
那些被魔音所困之人,一个个犹如当头棒喝,心神胆颤,神态立刻恢复清明,从噩梦中醒来。
身上惊出一身虚汗,被冷风一吹,一个激灵,一切不适顿时全部消失,彻底清醒过来。
魔音被破,吹笛人、琴幽兰首当其冲,立刻遭到反噬,均是一口逆血破口而出。
吹笛人抬头,面露恐惧,连嘴角鲜血都来不及擦一下,强压体内混乱真气,飞身而逃。
就在此时,一式刀气快若闪电瞬间击中吹笛人,众人只闻黑夜中一声惨叫,便没了动静。
琴幽兰倒是无事,但也不敢动弹。
“守关八十载,刀下百万魂,吾身虽老,何人胆敢试锋芒。”
众人惊诧之际,又闻声响,只见湖边一个年迈老者,身披铠甲,一边自语,一边迈步而来。
一步一印,震荡人心,他的身后只有两名持刀护卫,但却犹如万军压境,气势磅礴,一时间地龙翻身,天地颤抖。
那冰冻的湖面也是生出许多裂纹不断蔓延,冰面碎裂,震荡不已。
湖中深蓝在发锋芒,一下窜出湖底,于空中盘旋一圈,最后却是带着不甘猛然飞入湖心岛,落到了冷寒手上这才安静下来。
“我的乖乖,这位大爷怎么来了,您可千万别过来啊。”
花道子手握青藤走到了大门跟前强颜欢笑。
一刀百万魂,血海幽浮屠。
这位虽然是边关老将,但在江湖上也是声名显赫。
镇守边关几十年,北方牧野强人,无人胆敢犯境,一身沙场刀法早已入了巅峰。
当年刀圣,北漠狂人闻其名,闯关一战,虽然归来,但却坦言不敌,自此封刀不出。
血海浮屠老将军从此威震天下。
若他上岛索要长生令,花道子也只能乖乖的让北方把东西交出去。
幸好这位老将军只是走到湖边,便停了下来。
他站在那里,不怒自威,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一时天地寂静,一众高手全部噤声,无人胆敢言语半分。
城中百姓虽然有些慌乱,但听到老将军声音,一个个竟然都心安下来,甚至都不再害怕。
有老将军在,这些无法无天的江湖人绝对不敢在放肆。
县衙县令也是长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身心疲惫,竟然有些想要入睡。
城外义庄,吹笛人落入院子中,还未站稳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这次他伤的很重,但总算活了下来。
抬头感激的看向里面,若不是无常出手,他这条命恐怕就交代在那里了。
“走”
黑无常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果断出门腾空而去,白无常紧跟其后。
后面还有几个人身影,出门带上重伤的吹笛人也跟着逃了。
一行人急速而行,直至到了一处山顶,这才停下来。
“你是故意的吧。”
一落地,白无常便笑着说道。
黑无常没有说话,站在山顶远远看向城里。
这时候,这位老将军才收回目光,心中疑惑,刚才救下吹笛人的那一剑,究竟是何人,竟然一时想不出来。
他强势而来,第一刀竟然斩空,一时有些感慨,自已似乎真的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