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的朋友很多,若放着不管,可能真的有人会凑集船只来白马津接曹操渡河……

至于刘岱,不见得有人会来救他,可好在自身有三十多艘船。

李儒在城楼内布置桌椅、地图,见一切渐渐妥当,走出城楼见刘恒向东眺望,遂问:“刘恒先生可是顾虑刘岱所部?”

“是,我在想要不要先吃掉刘岱。”

刘恒拿不定主意,山阳郡守、自己的乡党刘洪已经举兵叛变,好在这个负面消息已经被濮阳决战大胜的消息压制住。

这一轮叛变正好能警醒内部那些心思火热的人,也能稍稍提高凝聚力。

单纯的胜利,会让人心麻木,无法充分认知胜利的意义;这一轮叛变,能有效遏制其他的叛乱、分离思想。

没人会好端端的叛变,往往都是战争对峙期间才会滋生、壮大这类思想。

所以下一回某些人准备叛变时,会想到刘洪,自然也会想到濮阳之胜……他们多少会犹豫,每犹豫一天,就是一天的好处。

刘洪已经叛变,识趣的话应该会主动出奔、逃亡,前去依附陈王。

自己总不能从治下汉室藩王的王室里选几个郡守上来,王室子弟的影响力,怎么比得上宗室出身的名士?

很显然,刘岱就是宗室出身的名士,把这个人养在手里,自然可以证明征夷幕府是受宗室大臣拥护、信赖的。多多少少有点效果。

现在濮阳已下,水师要转移到上游的延津,以封死对岸的清水口,卡住冀州补给中原的粮道,也就卡死了曹操率兵渡河的可能性……即便曹操能跑,也只能逃走三五百人。

水师去了延津,那就要警惕刘岱以蚂蚁搬家的方式,也夜里分批运兵,强渡黄河。

不让刘岱留下点纪念品就这么轻易带兵跳出去,未免有些太亏。

可刘岱又是出了名的社交达人,真把这个人养在手底下,保准串联大一批人。

跟不善交流的刘洪比起来,刘岱能拉起一个无法忽视的内部派系……所以最好不要刘岱,可去哪里找一个宗室名士,还能像刘洪一样‘安于现状’?

刘岱是个很能折腾事情的人,比老一辈宗室名士如刘焉、刘表、刘虞来说,刘岱整整年轻了接近一代人。

同样的年龄,刘焉三人的成就远不如刘岱;给刘岱成长的环境和时间,未来成就、影响力一定在刘焉三人之上。

李儒不好轻易发表意见,刘岱是死是活,影响范围非常的大。

刘恒反复思索,只觉得为难、遗憾,如果有电话线或电报机就好了,立刻摸清楚徐州人、陶谦的底线;再根据徐州方面反馈的信息来处理刘岱。

刘岱这里时间太过紧促,曹操被围死了,想跑都没地方跑,可以饿一饿,减减肥,这样对身体好。

反复犹豫,刘恒还是有些顾忌,连刘洪父子都不想杀,现在也不想染刘岱的血。

天下宗室那么多,死几个人没谁在乎;可宗室出身的名士,来来回回十指可数。

一巴掌打死简单,可溅到脸上的血迹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擦干净的。

与曹操阵前对话说点狂言无所谓,曹操手里又没有录音笔,凭什么指责自己企图篡汉自立?

曹操手里没证据,彼此又身份对立,曹操任何的攻讦、指责都可以归类为恶意中伤,不值得信任。

可打死一个宗室名士,那不想篡汉,也要戴一顶‘篡汉’嫌疑的帽子。

刘岱手里相当于攥着一张免死金牌,越是前程光明的势力,越不想沾染刘岱这类人的血。

即便要杀,要么让刘岱死在乱军中;要么让刘岱死在贼军手里;再要么等势力巩固不怕人心鼓荡后,再杀。

未来很重要的曹操,此刻反而处理起来影响范围小;现在直接能影响征夷军战略走向的是徐州、陶谦的态度;以及刘岱的生死,还有公孙瓒的态度。

一场婚事拖到现在,再拖下去,谁还在意他家女儿?

观望到现在,公孙瓒也应该做好战争准备了。

手里不能染刘岱的血,却能把刘岱攥在手里,作为跟公孙瓒谈判的筹码。

征夷军出雒阳回泰山时相对弱小,硬是从徐州啃下一个琅琊国;现在兵强无匹,怎可能把一个完整的冀州交给公孙瓒?

娶他女儿是管固,又不是自己。

要以刘岱为筹码,逼迫公孙瓒早早发兵来取冀州,他不来取,就支持刘岱做冀州牧!

可这样对冀州士民很不友好,需要顾虑一下田丰的态度。

估算时间,去信询问,田丰回信大概会在四天后。

那么现在就应该与刘岱进行接触,抛出一个刘岱无法拒绝的诱饵……然后根据徐州人、陶谦、田丰的态度来决定如何处置刘岱。

可以先表奏刘岱为冀州刺史,增加公孙瓒的紧迫感;如果公孙瓒态度不端正,那就追着表奏刘岱为冀州牧,让刘岱来把冀州的水搅浑。

宗室名士坐领河北,很容易得到河北士人、大姓的拥护。

黑山军、公孙瓒、袁绍、曹操肯定不会让刘岱坐稳河北,联军内讧这么精彩的大戏,保准会打的很热闹。

这样即便其他方面搞砸了,自己也无须顾虑河北方面的威胁,可以集中力量去解决中原、或南边的敌人。

思维落定,刘恒对李儒说:“给刘岱送信,命他遣心腹来聊一聊冀州的问题。”

兖州治中从事万潜奉命至濮阳,见到刘恒后,他暗暗观察,见刘恒云淡风轻,他倒是一阵感慨。

刘恒待万潜落座,就问:“现不知青州战况,单凭风言风语就上表朝中污蔑孤与黄巾联合意图谋乱。朝廷尚未处断,州郡为其所惑发兵来讨,这是何道理?”

万潜细细分析刘恒话里的意思,欠身回答:“刘恒先生,我家使君汉室宗亲,生性赤忱磊落,易信于人,这才为乔瑁所欺。自发兵渡河时,上党郡守、单于皆察觉不妥,撤兵归河内;我家使君亦有撤兵之意,奈何袁绍提两万之众屯兵清河,使君不得不率部渡河。”

“自与刘恒先生交兵以来,我家使君不曾争先,亦不曾主动来犯。当日乔瑁、曹操与使君麾下健儿鏖战之际,我家使君勒兵不动便是明证,还望刘恒先生鉴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