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尽收眼底

问题就藏在这水面之下……征夷军到底想不想要河北？

但凡是个人，谁不想要河北？

限制、羁绊征夷军向河北进军的恰好是徐州；如果徐州向扬州扩张，战争一旦开始，征夷军再向河北进兵，徐州敢说反对的话？

仿佛请客吃饭，不能只顾着自己吃饭，先要请客人动筷子，然后自己再动手。

这个形容不准，应该说是请人吃贼赃，不能光自己吃，还得拉别人先吃。

曹操已经洞悉征夷军的谋略，就如鲍勋说的那样，这是阳谋。

阳谋都是很简单的，明晃晃的，诱饵抛出来，想不想吃全在你自己，没人逼你吃。

如果无法劝阻陶谦向南用兵，那么唯一破局手段就是逼迫扬州刺史陈温等人主动辞官、退避，满足徐州人基本要求，使徐扬一体，这样不动刀兵就能瓦解征夷军的谋略。

一个空前壮大的徐州，反而能时刻威胁征夷军侧翼，将征夷军束缚在泰山一带。

可问题来了，陈温这个汝南人，会放弃扬州？

丹阳郡守周昕是会稽人，吴郡郡守盛宪是会稽人，会稽郡守唐瑁是颍川人，这些人会放弃手里的东西？

执掌一郡，在目前来说无所谓享受不享受，现在意味着安全。

只要手里还握着一郡，那宗族在家乡也不会受到严重的迫害；自己一家也能体面度日。

周昕、盛宪又是江东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向徐州人退让？

如果是征夷军打过来，出于和平生活的渴望，周昕、盛宪或许会弃官回乡；可徐州军有什么过人的战绩？

对江东来说，臣服徐州，还不如派人去征夷幕府那里谋求职务，与幕府达成合作。

问题不在江东怎么应对这次风波，而是徐州人、陶谦怎么看征夷军抛出来的诱饵。

此刻曹操更感心累，总觉得这些友军拖累了太多。

平白占了那么多的资源，不能用于正事上也就算了，偏偏还有各种愚蠢的内耗、虚耗，相互扯后腿，恨不得杀光这些蠢货，快速统合资源，将征夷军扩张的势头遏制住。

几乎不敢想象，如果徐扬内战爆发，那后顾无忧的征夷军进军河北，河北的韩馥拿什么来守！

如果河北只有韩馥，那也能勉强守御。

可现在有袁绍，还有十几万的黑山军，还有自己、刘岱保准也去，再加上始终对冀州很感兴趣的公孙瓒，这么多股力量汇合在河北。

河北的战争爆发后……这该怎么打？

曹操思维已经放到了未来，颇感忧愁。

收敛思绪，曹操感慨之余，询问：“可知陈留、广陵之兵到何处了？”

鲍勋一愣，确认曹操的确在问这个紧要的军情后，就回答说：“得闻叔父被困白马津，昨日陈留兵自匡亭行军至瓦亭；今日一早张文远求援，刘恒先生使骁骑校尉成廉率步骑三千进驻白马山，陈留兵遂止步不前。”

“广陵兵亦后撤，得闻陈留兵进驻瓦亭，广陵兵转道向北入驻匡亭，张氏兄弟已成掎角之势，叔父不必忧虑。”

曹操见大侄子敢回答军情，又感动于张邈的义气，露笑又问：“那延津如何了？”

“已被我军进占，明日我军水师将汇合濮阳津。冀州运往中原之粮，自此将绝。”

鲍勋说罢起身，拱手告退，不给曹操拒绝挽留的机会，直接转身就走了。

黄河流域多少年没有出现成规模的战船了？

可以想象，濮阳城中士民见到战船成群封锁后的沮丧心情，濮阳城不能指望了。

以濮阳津、白马津的距离，意味着白马津不可能得到下一轮的粮秣补给……意味着，汇聚白马的四千余溃兵，大概五天后就要断粮。

濮阳下游，刘岱临时营垒。

刘恒兵车入濮阳南门时，能见到城门甬道内残存的新鲜血迹，对身边李儒感慨笑说：“我不喜得濮阳，而喜徒附、无产之人能揭竿而起。今濮阳能下，可见民间市井也知晓我军实况。”

李儒倒是看法不同，审视城门前等候奖赏的举义义士，回头对刘恒说：“刘恒先生，黥首无谋亦缺乏胆魄。若非濮阳空虚，若非我军水陆合围濮阳，彼辈亦不敢轻动。”

刘恒也只是即兴随口一说，不与李儒争辩这种言论上的小事。

兵车缓缓进入城门，十几个举义的大小头目紧张施礼，虽单膝跪在地上，但多有抬头打量刘恒的，期待他们的奖赏。

他们这种随意抬头观察刘恒的行为，引发虎士的警惕。

颜良、文丑各持戟挽盾立在刘恒身前，瞪着眼睛狠狠望着那几个不时抬头的不安分头目，受了目光警告，这些人遂不再乱摇头。

刘恒语气缓慢，尽可能的让他们听明白自己的话：“诸位破城有功，是想要钱货犒赏，还是想要别的？”

其中一个人抬头诧异问：“明公，我等愿入伍，可能随明公征战？”

“这恐怕不行，若执意入伍，可先编入屯兵营，能分田，诸位有功，今后三年免费租借耕牛农具，无息借贷粮种。若是要犒赏，自有钱粮布帛。”

几个相熟的人交头接耳，纷纷开口索要奖赏；有想要分地当小农的，有要去屯兵营的，也有要去工兵营，一些随同举义的濮阳无产青年游手好闲惯了，都索要钱粮奖赏。

刘恒当面监督，立刻落实这批人的犒赏。

至于扩编战兵……真的没必要再扩，即便要扩，也是从守备营里抽选兵员；守备营再从屯兵营里遴选兵员。

宁肯奖赏给的丰厚一点，也不能随意拉人进军队……严进严出，自能维持军中吏士的荣誉感。

刘恒不入濮阳宽敞、华丽的郡守府，直接调头上城楼，在楼上建立幕府指挥、调度的核心。

站在高处，四周平阔，视野清晰尽收眼底。

刘恒双手环抱审视东边的刘岱营垒，那里没有栅栏、工事，刘岱三千多人就在堤岸边上生活。

三月中下旬的黄河刚过春汛，水位较低；因此败兵驻屯堤岸上，而三十几艘运船就停泊在堤岸下的河滩上。

曹操是被包围了，刘岱这里虽然没有被包围，可河北不派船队来接应，那刘岱这三千多人要么饿死，要么投降，再要么带三分之一渡河，其他的两千人多人会被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