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悖于常理

这部吏士既要与前方来敌厮杀，更要防范侧翼射来的乱箭；他们攻击效率降低无法有效压制对面，对面徐荣右前部营兵正好能尽情攻击。

很快，这支东郡兵伤亡渐渐增加，最先显露颓势。

乔瑁不得已，只能增派一曲预备队去增援……根本不敢撤，一旦后撤，整个联军战线就有可能从北端向南崩解。

东郡兵只有五千，首阵两千人已经退回来，次阵两千补了上去，乔瑁手里只有千余预备队。

而正面交战的敌军足有六个方阵四千余人，在交战时间内，前线的东郡兵始终处于被压制状态，很难有效杀伤对方，反而始终被压着打，不仅很累，还非常损耗士气。

见东郡兵整体被压制，陈宫驱马到乔瑁戎车，剑指敌阵扭头对乔瑁大呼：“明公!今贼众我寡，万不可再使贼军换阵。”

乔瑁急问：“该当如何？”

“唯断其一指，重创贼军，贼军才肯收敛攻势，使我有喘息之机。”

陈宫眦目大呼：“明公，今退则身死！唯奋力前进，方有生路。”

乔瑁深吸一口气，环视左右吏士，见大多神情镇定，遂举剑上前：“左右，随我杀贼。”

陈宫见乔瑁领着千余人精锐从阵列隙缝涌出，对面后方新一轮待战的营兵也紧跟着投入战场。

乔瑁三千之众，此刻与大约九个营六千多贼军厮杀在一起。

陈宫暗暗计算乔瑁能坚持的时间，又回头去看撤下来休整的东郡兵，等这两千东郡兵体力休缓后能出动的时候，正好再投入战场，把乔瑁这三千人替换下来。

这一轮操作完成，那么日中之前，乔瑁五千人就前后拖住对面最少一万人。

就整体来说，可以说是超常发挥。

代价也是很明显的，五千拖一万，会有最少三倍、四倍的正常战损，也透支了后续的作战能力。

午后如果得不到援军，那全军疲倦会伤亡大增，又无预备队……极有可能会崩溃。

乔瑁这里的战况迅速传到曹操这里，中军这里双方打得有来有去，兵力相等的情况下，战损基本持平。

可是对方积极抢夺袍泽尸首的行为严重挫伤了曹操本部吏士的作战积极性……抢不到首级军功，就无法证明自己作战时的功绩，也很难证明自己的价值，自然无法索取应有的犒赏。

而征夷军吏士积极抢夺袍泽尸首的行为又进一步提升作战状态时的凝聚力，作战效率持续提高，各队配合衔接的更为紧密。

曹操把这些看在眼里，招来即将接替前军的曹洪、夏侯惇等人，说：“小儿凌虐衣冠之士，又抄雒阳府库，所得钱资无法计较。泰山之上更立七尺金身神像数十座，价值何止亿万？传告军中吏士，破贼军后，我不取一金一钱，俱分营中吏士。”

“喏。”

曹洪、夏侯惇阔步离去，去给即将上前接替、交战的部下吏士宣扬此事。

他们走好，陈宫派来的军吏指着北边对曹操大呼：“曹将军，我军与数倍之敌交战，前阵不支，后继乏力，恳请调拨援军。”

距离乔瑁最近的是卫兹部五千人，这五千人位于乔瑁、曹操的结合部，此刻却立阵不动。

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

对面的徐荣左前部五个营就驻屯不动，卫兹主动前进，越过交战的锋线……就会让己方形成突出部，进而侧翼无防，有被夹击、包围的危险。

曹操沉吟之际，周喁劝说：“卫子许若向北进击，其侧必受突骑侵扰。我军营伍多系新成，不曾历经大战，受突骑驱驰，恐有瓦解之患。”

曹操遂问：“分兵两千助战，如何？”

周喁道：“过多，千人即可。千人不济事，两千之众亦无用。”

曹操当即传令，卫兹得令后也迅速分割千人，往北助战东郡兵。

此刻陈宫转移到卫兹阵中，见对面十几骑在百步外大骂，也听不清在骂什么，但卫兹始终不为所动。

陈宫侧耳聆听，隐约听到什么‘吾等为车骑复仇’，‘君车骑故吏’等等之类，就知道对面领军的校尉是车骑将军何苗的旧部，与卫兹可能相识，还可能是同僚。

三年前何苗以豫州尹出兵讨荥阳黄巾军，征卫兹为从事；因讨荥阳贼的军功，何苗拜为车骑将军，青鬃御史桓典也随行督军，因忤逆宦官，桓典的封赏被取消。

将至日中时，两方厮杀，曹操眺望刘恒中军，

于禁和武安国都固阵自守，随着耿祉部骑兵绕道穿插，彻底洞悉了征夷军的三军布置。

对方主力并不在南边，这是有悖于常理的。

南面开阔，征夷军兵力优势，理应将更多的军队集结在南边的左军，以期望从南边打开局面；即便不能突破，也有足够的兵力迂回、夹击。

这也是联军最担心的战况，于是反复调查雷泽，又在雷泽布置疑兵、伏兵各一支。

哪怕开战前，于禁带着左军故意拖延行军速度，也被理解为故布疑阵；有欺骗联军把机动兵力调到北边的嫌疑，可没想到于禁左路真的就万余人规模。

这跟预想的战况有很大不同，预想的南面最少会有三万余的征夷军，是其主力所在。

现在各处已经交战彼此咬在一起，想要把南边撒出去的兵再调回来……代价太过高昂。

没想到兵力优势的征夷军竟然这么拘谨，放弃了兵力优势、南面迂回夹击的选项，反而主力集结在北，去跟乔瑁的哀兵死磕。

曹操低头看周喁书写的木牌，主要参战的征夷军将校名单多已写在上面，唯独一个张辽还没有现身。

本以为张辽可能率领军队跟在于禁之后，结果己方斥候跟着匈奴骑士绕到于禁屁股后面，也没看到其他参战的军队。

现在能增援乔瑁的只有北岸刘岱，与卫兹；可卫兹所部不动还好，若是一动，对面那支军队立刻会撕咬上来，既要截杀卫兹的增援方向，还要冲击卫兹的腰腹侧翼。

动卫兹，等于把卫兹往火坑里推。

卫兹又是车骑府旧部履历，落到征夷军手里，车骑府旧部绝不会放过卫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