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也只是摆手,右军如何作战自有徐荣指挥,这只是例行给他通报战况。

对面,曹操眼睁睁看着乔瑁督促东郡兵脱离战线主动迎击,气得咬牙,又不好发作,就对同车的丁冲说:“小儿立斜阵来战,重兵在其右,这是要先破东郡兵。可乔元伟不听良言,执意复仇,恐落入算计。”

丁冲左右观察,因距离遥远,无法侦察对方的阵列的纵深,也就很难判断对方哪个方向集结了重兵。

重兵所在,自然是主攻方向。

丁冲再看其左军,更是远远落后于刘恒中军,距离己方的虎牙将军刘勋所部还有六七里的距离。

他诧异问:“敌左军落后中军近乎三里,就不怕我中军、左军夹击其中军?”

“或许是要诱我左军侧击其中军,其左军正好攻我左军之侧。”

曹操语气缓缓,就跟缓缓移动的行军阵列一样,一点都不着急:“今三军合战,如蟒蛇撕咬,都想咬其侧颈。”

丁冲点头了然,头顶着头硬碰硬是很难取得突破战果的,唯有攻击侧翼,令对方阵中吏士分心,才能加速正面的突破。

军师周喁手中握着狭长羽扇斜指东南方向:“孟德公,敌左翼分兵绕击。”

相隔七八里路程,就见对方左军行军纵队一分为二,一支保持行军纵队绕路迂回欲从南面包围、侧击己方;而留下的那支放缓行军速度,正在由行军纵队变换为临战的大横队。

曹操不感意外,征夷军仰仗兵多,分兵从南面迂回侧击,主动扩大战线宽度,在局部以优势兵力夹击己方阵地实属正常操作。

平原决战就这样,兵力多的一方始终受限于战场宽度,太多的兵力无法布置到一线;肯定会积极扩大战场宽度,增加攻击范围。

“报,已查明,贼右军主将徐荣,前锋校尉乃东郡谢翼。”

乔瑁麾下一名军吏快马来报,曹操也只是点点头,他身边的周喁已提笔在木牌上书写右军徐荣,前锋谢翼字迹。

为曹操驾车的曹彬这时候扭头过来询问:“兄长,谢翼可是谢弼谢辅宣之后?”

谢弼是东郡名士,被中常侍曹节的从子曹绍担任东郡郡守时迫害致死。

这位曹节是南阳人,跟谯县曹氏没什么关系;硬要扯关系,曹操的曾祖父叫做曹节,曹节的儿子曹腾入宫做了宦官,提拔中常侍曹节这批人。

曹操担任过东郡顿丘令,了解东郡风物,稍稍回忆,点头:“应是谢辅宣之后。”

曹彬听了回头继续驾车,说:“这家也邪异,祖名弼辅,孙又名翼。”

丁冲跟着打趣,笑说:“岂不知还有祖孙同名者?”

曹操也只是跟着笑笑,继续等候各方的汇报;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对方左军主将是谁。

不同的主将,有不同的性格和战术偏向。

半个时辰后,刘恒在四里宽的位置上投入了七个营人。

几名军吏回来后说道:“贼军中止有鼓车、戎车,遥遥观其阵后有车资随行,应是运车。”

“军前无车?小儿这是要弃守强攻,传令各阵不得冒进。”

曹操下达军令,继续顾盼战场,寻找各处的线索信息,做出针对性的防范、布置。

他对面四百步,金乌战旗之下,刘恒也观望前线黑压压的阵列、人群。

好在己方突然变换军服,尤其是绿色的披巾,跟对方冬日所制的军服黑披巾有明显不同。

交战区域,一名营督在阵后怒吼连连督促着厮杀,他脸色涨红高度专注,目光就钉在双方所争的方寸之地。

不断有力竭、气力不继的双方士卒在长矛来回推搡下跌倒,滑倒,或被流矢射中,或被误伤。

伤员左右的同袍已经顾不上他们,只能咬牙并力,呼喊着号子,持矛往前推搡。

有相关训练的征夷军伤兵此刻尽可能地蹲坐在地双手十指交叠护住脑袋,尽可能避免被左右袍泽践踏到躯体要害。

对面的伤兵或不幸跌倒的军士就没这么好运,几乎很难有人能爬起来,就被践踏而死。

不断有长矛绷断,或被斩断,随着长矛器械持续损耗,对攻的双方渐渐碰撞在一起。

因体力衰竭,阵中前排、后排吏士虽有替换,可彼此攻击频率、烈度显著下降,此刻也只是纠缠在一起,伤亡不高。

彼此体力又未完全衰竭,对方小范围突破的能力,故还在相持。

右军,前锋各营厮杀疲倦,已开始替换。

双方都是汉军底子,就连换阵的方式都一样。

在保持厮杀的同时,新的替补营从中向前层层替换;前线的营兵从后排开始向两边移动,让出中间阵地,直到替补营层层推进到锋线与对方白刃厮杀为止。

从两边后退的前营吏士大多疲惫不堪,手中长杆器械损毁近半,带着抢回来的袍泽尸体、伤员又汇合、整队后径直撤到徐荣本部之后,在这里休息、用餐、补充器械、救治伤员。

乔瑁见瓠子河中对方三十余艘战船逆流而上,甲板上弓弩手站的满满,只能命令上游陈宫往河内释放火筏。

只是对方有小船在前,使用长杆拨开火筏。

不得已,乔瑁只能再分出百余弓弩手去岸边射击、阻截对方推拨火筏的小船军士,虽逼退小船,可战舰依旧前进。

有甲板防御工事保护的弓弩手尽情抛射,乱箭逼退东郡弓弩手。

这些战舰取得远程压制后,就以三艘大舰组成斜线,加速前进,顶着火筏开路,将河中火筏撞散,或像铁犁犁地一样将火筏压缩到南岸,或挤压沉水,或挤到河滩。

三艘大舰渐渐被引燃,这根本不是甲板上泼水就能熄灭的。

船舱里划船的军士还在奋力划桨,甲板上作业的军士也撤到舱内,奋力开凿企图沉船,河水一股股涌入船舱,见烟火漫入船舱,这些吏士弃船,部分军吏脱掉皮甲,抱着皮甲跳入河中,被小船接走。

三艘战舰就在乔瑁、刘岱两军吏士眼中缓缓沉没,上游火筏都被阻截,无法威胁下游。

余下战舰弓弩抛射,持续干扰乔瑁临河列阵的一部吏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