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即答应下来,张辽这才脸上有了笑意,与吕虔之间的气氛融洽了一些。

刘岱自濮阳津渡河,他治中从事万浅是顿丘人,顿丘县与卫国紧挨着,就在濮阳津对岸。

万浅见状,上前开口:“使君,乐文谦颇不受乔元伟器重。

仆闻东军袭掠咸城男女后,因乔元伟守御不力,郡中士民多怀怨心。

不若招纳,乐文谦必从也。”

咸城被掠杀的男女三百余人已然定性,就是东军干的。

东郡士民也只能接受这个说法,但怨气不会平白无故消减,依旧通过舆论转移到了乔瑁身上。

刘岱当即应允,目送万浅而去,万浅就在码头边与乐进碰面。

都是隔壁县的乡党,口音相近又有共同的熟人,彼此也算旧识,很快搭上话。

万浅说:“乔瑁畏敌如虎,面对治下民众,又猛如虎。

我料今番出兵讨贼,他必应誓而亡。郡中无主,文谦以为何人可继?”

乐进想了想,说:“奋武将军曹孟德英明神武,若领郡事,可安我郡。”

万浅笑说:“昔年孟德公为顿丘令时,我亦与公有所交往。

今孟德公粮秣皆赖陈留张孟卓所给,无容身之地,若领兵入东郡,麾下两万之众,恐非我郡所能供养。

否则时日已久,郡中民力必疲而竭。”

乐进皱眉,问:“那公属意何人?”

万浅抬手指着北岸,似乎在规划什么:“文谦,你我皆北岸人氏。

今黄河以南,可有能与东军争锋者?”

乐进抬手解下自己的头盔,他沉眉思索。

微微摇头:“除非徐州兵能攻其腹心,否则黄河之南,济水、泗水沿岸,无人能与之敌。”

万浅笑容更甚:“既如此,又何必与之相争?

不若取冀州,以安民一方。

待朝中政事清明,一纸诏书出泗水,天下州郡景从,足以令东阳侯束手,自中原退兵。”

乐进想了想,说:“今战事正烈,探讨他事并无意义。

刘使君若能复咸城之仇,我自当追随。”

“文谦静待佳音。”

万浅敛笑做出承诺,临别时拱手。

乐进也拱手送别,目送万浅离去后,乐进微微抬头去看濮阳城,那里赤红汉军战旗已经换成了白旗。

乔瑁已然立誓,发誓不与刘恒共存。

如今全军缟素,已然一副死战模样。

不出意外的话,行奋武将军曹操两万人,兖州刺史刘岱五千人,虎牙将军刘勋三千人这接近三万人会跟随移动。

另有正在渡河的上党郡守张杨,匈奴单于于夫,度辽将军耿祉这一共万余部众充当游兵。

只是中原形势随着张辽主动从梁国退军而受到全盘影响,最先受到影响的是即将渡河参战的张扬所部。

张扬所部上党兵约有步骑五千,与张扬同行的还有匈奴单于于夫罗部三千匈奴义从骑士,以及度辽将军耿祉所部四千余人。

这三支军队已经集结到黎阳,即将渡河抵达白马,配合濮阳乔瑁、离狐曹操发起攻势。

张辽从梁国退兵收缩的军情传递到白马后,临时驻屯白马的虎牙将军刘勋顾虑重重,对左右说:

“张文远世之虎将也,今退军回东平,定是要与徐荣迎击我濮阳之兵。

我素闻张杨交好于此人,匈奴于夫罗又是欺软怕硬朝秦暮楚之徒,此二人率部渡河,若为逆军内应,我军将会大溃,难以再振。”

其长史也是担忧,更顾虑其他:“将军,若拒张杨、于夫罗渡河,致使东郡濮阳缺乏骑军,那岂不是会铸成大错?

或许张杨还未下定决心背弃联军,我军若拒其渡河,伤其颜面,若恼怒引兵从逆,那大将军必定问责将军。”

刘勋反复为难,又担心与五十里外的乔瑁商议时泄露出去,直接引发张杨的不满。

无法得到更高级别,或附近友军的警告,刘勋只能咬牙从白马津派发运船,前往对岸的黎阳去接运参战部队。

此刻,张杨与于夫罗就驻马北岸渡口,春风吹拂脸颊,张杨也是踌躇不定。

于夫罗则神情阴郁,自他率军为大汉平黄巾以来几乎六年时间,始终率军流浪在外,有家难回。

追随他的部族骑士能返回南匈奴视亲,可他却不能回去。

只要那个伪单于在一天,所有的匈奴贵族都不会允许他回去。

他回去,就意味着一场内战。

现在的匈奴贵族已然汉化,更讲究以和为贵,学会了妥协。

先祖创业时的蛮勇、决然、冷酷等传统气质已被陆续剥离。

于夫罗将归国正式继任单于的希望寄托在联军之上,半月以来,联军一开战就折损两路诸侯,这让他感到很是失望。

三万人就那么被打没了,若有三万汉军送他归国,那匈奴贵族们肯定会积极响应,杀死那个篡位的假单于。

中原群雄爆发的这场中原会战,在匈奴以往的历史上并不少见。

于夫罗很清楚这种战乱意味着什么,更清楚自己麾下匈奴骑士经不起几场大战的消耗。

此时此刻,心中越发抗拒,不愿意渡河去中原参战。

张杨见南岸白马津派遣的渡船已到河中心,终于长叹一口气,对左右说:“我无意与文远交兵,欲撤兵退守清水口。

若南岸有需,我就自清水口渡往延津。”

张杨左右属吏也无异议,己方兵力太少,去了南岸,极有可能被其他拥兵二三万的群雄兼并,或驱使他们去打攻坚战。

这话也说到于夫罗心坎儿里,当即就说:“就此退兵,恐度辽将军治罪。

不若我等先发制人,擒之,退军河内?”

“不妥,南岸正缺骑士,我等裹挟度辽兵撤入河内,不利南岸。”

张杨眨动眼睛,组织语言规劝于夫罗:“联军兵锋被折,今讨东军难,讨我等易,做事当留有余地。”

“既如此,那便撤军。”

于夫罗当即扭头给亲随打手势,亲随掏出腰间悬挂的号角,鼓足气嘴对着号角,号角朝渡津集结待命的匈奴骑士吹响。

呜,呜呜的号角声中,匈奴骑士向西而走。

排在他们后面等待渡河的张扬麾下吏士也调头跟随,推着车、牵着马,前后串成一线,向黄河上游逶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