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一月,礼部经皇帝首肯选定年号为隆兴。太后以后宫空虚,皇帝膝下无子,需嫔妃开枝散叶为由命礼部准备选秀,适龄女子皆要参加选秀,充盈后宫。
隆兴一年二月,经筛选选拔,各地秀女进入宫中,其内更有当今太后侄女霍氏,宫人皆传太后有意扶持霍氏之上,舍弃陈婕妤,助霍氏女入主中宫之心。
仪元宫内,陈婕妤看着如今秀女的名薄,霍氏出身拔得头筹,又是当今太后的侄女,自然是放在了首位,陈婕妤含笑,启唇道:“陛下刚登基,确是应该好好择选一批新人入宫了。本嫔瞧着这些人,到都是好的,想来陛下和太后娘娘是要挑花了眼了。”
陈婕妤的侍女春分立于一侧,接过陈婕妤递来的名薄,不满道:“娘娘便是不急吗?等着霍氏入宫,太后待娘娘,必然是不同往日了。哪怕太后不说,近来奴婢陪娘娘去慈安宫也能瞧出来太后娘娘的意思。”
陈婕妤眼见名薄合上,复道:“不是还有一个月吗?这霍氏能不能顺利的入宫,谁能知道呢?”陈婕妤如今根基未稳,不能失了太后的助力,霍氏若是入宫,太后的心思必然要放在她的身上多些......
陈婕妤心中盘算着,启唇道:“听说近来叱罗一族的涝灾严重的厉害,叱罗嫔想来也是心烦,随本嫔去看看她吧。”陈婕妤与叱罗嫔的交情素来不过尔尔,侍女虽心中奇怪,但陈婕妤令下的事也不好再多问,仍是应了下来:“是。”
百花圃
陈婕妤携叱罗嫔于百花圃行,叱罗嫔撑起笑意:“嫔妾因着母族的事心思不佳,倒是劳陈婕妤娘娘费心了。”
陈婕妤笑意未减,轻拍其手:“不妨事,叱罗族的事本嫔也都听说了,陛下已经派了楚大人去治理涝灾,楚大人是治水能手,叱罗族的涝灾不日想来便要消解了。正巧今日日头好,便出来走一走,散散心也是好的。”
百花圃内花草鲜艳,虽然是在二月,可宫人伺候的细心,花草也是娇艳明媚,陈婕妤续道:“如今已经是二月了,众秀女已经进宫了,听说下个月就要给秀女定位分选宫殿了,到时候宫中可是要热闹了。”
叱罗嫔方应了一声是,才欲说话,却听到不远处隐隐传来交谈声,同陈婕妤对视一眼,二人往发出声音处凑近,便见有三娇俏者,看着衣着应不是宫女,听仔细了:“叱罗那穷乡僻壤的地方,这涝灾难解也是正常的,听说陛下已经派了楚大人去治水,还不是要仰仗我大晸。”
说这话的,是三人中穿着最华丽的一人,身侧的一人脸上露出两分怯来:“虽然如此,可叱罗嫔到底身在嫔位,说话还是小心些为好。”
话音刚落,就听骄横之音:“嫔位又如何?无宠无权,就靠着母族的忠心在宫中苟活,日后尊卑还未可知呢!”说着,三人就笑出声来,笑语嫣然,于百花圃也算得上一幅美景。
陈婕妤抬眼看了一眼身侧的叱罗嫔,微风拂过,花草香气袭人,遮掩不住其面上已然显露的两分怒意,知晓其必然是生了怒,出声道:“想来是新入宫的秀女,还不懂事,叱罗嫔不必将这话放在心上,本嫔这就派人去训诫她们。”
“不必了。”叱罗嫔适时出声,打断了陈婕妤的动作:“正如婕妤娘娘所说,刚入宫中,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的。只是嫔妾有些乏了,今日就先回去了,嫔妾告退。”
陈婕妤见叱罗嫔如此,也不挽留,颔首:“既使如此,那你就先回去吧。”“是。”叱罗嫔应下一语,转身时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三名女子,终是离去。
当夜,储秀宫传来消息,秀女霍氏于百花圃沾染了有毒的花草,容貌受损,不宜选秀,只能被遣回家中。
承乾宫内,叱罗嫔听着秀女来禀报的消息,喃喃道:“霍氏?竟是太后侄女?怎么会这样......”
叱罗嫔也是聪明人,转瞬就想了明白,鸦睫压下半分嗔怒,裹挟春寒料峭悠悠启唇:“原来如此,哼,先前在东宫上素闻陈氏棋下的好,没成想她谋划人心也有一套,怕太后侄女抢她风头,却让本嫔去蹚浑水。”
“所幸这事做的隐蔽,她们也查不出什么,只是这陈婕妤,城府颇深,日后小心着点。”宫女应下,叱罗嫔看着烛火悠悠,眸中划过恨意,转瞬即逝。
承乾宫内还算平和,可慈安宫却是有太后的怒意翻滚,太后看着下面站着的一众宫人,怒道:“这点事都查不出来,无用至极!哀家可不信霍玉这事是个意外。”
陈婕妤立在其身侧,适时出声道:“太后娘娘,百花圃内人多手杂,若是查不清,也是正常。只是嫔妾听闻,今日晚些时候,朱昭仪和叱罗嫔的宫人曾经去过百花圃,不知此事是否同她们有关?”
“朱昭仪,叱罗嫔。”太后念着这两个名字:“都多留意着吧。既然霍玉已经被送回去,,那此事太大动干戈也没有什么用,就这样吧。”说完看着身侧的陈婕妤,复道:“夜深了,回去吧。”
陈婕妤勾唇福身:“是,嫔妾告退。”
瞧着陈婕妤离去的背影,太后眯起眼睛:“令颐,你觉得此事就这般简单吗?”令颐侍奉继后多年,自然明白弦外之音,诧异道:“太后是怀疑陈婕妤?”
太后扬笑,似是对其明白自己的意思十分满意:“此事并非她动的手,可她多半也在其中推波助澜。自从玉儿入宫,宫中都传哀家要扶持玉儿,陈婕妤不会听不到,若是玉儿进攻,对她的威胁可是最大的,陈婕妤的心思啊,可深着呢!”
令颐转念一想,深觉有理:“那太后可要调查陈婕妤?陈婕妤既然如此有心思,太后可还要留用?”
“为何不留?有点自己的心思也没什么不好,若哀家是陈婕妤,知晓玉儿进宫必然会对自己产生威胁,也不会对玉儿进宫坐视不理的。”皓月当空,映照太后精致的面庞:“哀家在后宫,也需要一个人来平衡。况且玉儿前些日子来慈安宫请安你也瞧见了,莽撞无知,无半点城府。送回去也好,若是留在宫里,指不定要给哀家添多少乱子。倒还不如这陈婕妤。”
这事在太后的心中却也无足轻重,须臾就又想起来了别的事情,出声道:“寿康宫的那几人可还好?”
令颐自然明白太后指的是什么,但是也只能无奈叹道:“陛下刚登基,自然是不能失了孝名,几位太妃太嫔,如今都得着皇帝奉养,自然是好好的。”
太后冷笑,想着此前的岁月便心头恼火:“若不是为着皇帝,哀家早就让她们去陪先帝作伴了。活着也好,哀家慢慢来报当年之仇。”
三日后,柔贵人立在昭德宫门前,面上是一派楚楚:“长乐宫柔贵人,求见朱昭仪娘娘。”昭德宫宫门前的宫人含笑拒道:“柔贵人,昭仪娘娘今日身子不适,不见客,柔贵人请回吧。”
柔贵人还欲说些什么,可是见那日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多说,只能撑起笑讪讪道:“好,即是朱昭仪娘娘身体不适,那本主改日再来拜见。”柔贵人想着现在的处境,眉头蹙起。
自己堕胎至今已经过了四个月,身子早已大好,可柯妃却一直以还需静养压着给自己恢复绿头牌的事,自己无法,如今宫中唯有柯妃同朱昭仪掌权,就只能来求朱昭仪,却也被拒之门外。如今这般举步维艰,还能怎样破局呢?
这么想着,柔贵人离去的身影,又落寞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