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好好的一棵苗子怎么就长歪了。
拖拽程灿灿的程府家丁显然也听到了周围人的议论,麻利儿加快了步速。
只差临门一脚就能交差,可不能再出乱子。
脚下虚浮无力的程灿灿紧接着被押着拜了堂,随后被扔到一个铺着被褥的土炕上。
程府家丁撂下一句:“四小姐,我们对不住您。”就赶紧离开。
房里瞬间安静。
用力蹭掉了遮在头上的红盖头,程灿灿坐起身,打量起所处的这间屋子。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朴素。
三面黄土墙,一面糊了黄纸的窗。地面满铺了青石板,青石板之间的缝隙清楚展现着下面的泥土地。
大的摆件只有一个掉了不少漆的旧木柜和一把旧木椅。木柜上摆了一个表面坑坑洼洼的大铁壶和一只白碗。
炕上铺着灰色的一被一褥。被子上还有好几处补丁。
虽说简陋,屋里倒也是干干净净,能看出主人用心打扫过。
环境虽没有想象中的脏乱差,可想到翟叙,程灿灿心里有些犯难。
脑中不由自主闪过刚才匆匆拜堂时程灿灿从盖头底下看到翟叙拄着两张拐的画面。
就算是被胁迫,程灿灿也不想这样匆匆嫁人。身上没有刀叉剪刀之类用来防身的东西,等会儿翟叙过来,只能见招拆招。好在他腿脚不好,应该好对付。
“嘎吱”一声,有人推门。
程灿灿提起精神,翟叙来了?
进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人。妇人相貌不俗,举止端庄,穿一身灰色衣裙,右手还戴着一只看着种水不错的玉镯。妇人端着一盘栗子核桃走进屋。
她名义上的“婆婆”?
见程灿灿还被捆绑着,妇人放下手中的干果,上前给她解绑。
程灿灿一边活动着僵硬的四肢,一边打量面前看着还算面善的妇人。
妇人提裙坐到屋内唯一的椅子上,语气温和:“我从前在翟小公子母亲身边伺候,现在照顾翟小公子,他平时都叫我梁姨。”
梁姨?翟叙身边的人,她对翟叙的过往一定清楚。
想到刚才外面那些人口中议论的翟叙,和《潇湘姐妹传》小说原文中的差别简直就是买家秀和卖家秀的差别。
程灿灿疑惑,“听说他从前是个有才华的翩翩公子,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梁姨轻叹一口气,“小公子本性是不坏的。”
她也想不明白,自从翟叙母亲过世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不再刻苦读书,整日流连在花街柳巷和赌场,每天都是昏昏沉沉,萎靡不振的样子。她也劝过好几次,每次翟叙都乖乖应承,转头就抛到脑后。
见梁姨没再多做解释,想来那些议论是真的。
现在的翟叙的的确确就是一个爱好吃喝嫖赌,被赶出家门的破落少爷。
原本前途无量的一棵小树苗怎么就长歪了。
两人各有所思。
梁姨换了话题,“程姑娘,你和小公子都是被迫成的亲,小公子现在腿脚不便,就先不和你同屋住了,以后你们两人先好好相处,夫妻之间的感情也要培养的。”
“他也是被迫?”这是程灿灿没想到的,他俩还真是一对怨偶。
不和她同屋?正合她心意!
鉴于翟小公子的风流履历,程灿灿不禁暗自揣度,不同屋的原因,到底是腿脚不好还是翟叙逛花馆频率太高,那方面功能用废了?
人家不好意思说,她就不刨根问底了。她又不是翟叙的官配,两人迟早分道扬镳。
小说里知道的太多秘密的人往往下场都很惨。她还要长命百岁。
“小公子一个庶出之子,婚姻大事都是主母说了算。否则成亲前总要找媒人打探打探的。”
梁姨语气中颇有不满。小公子虽然荒唐,也不应该娶一个名声不清白的女子。
程灿灿听出梁姨的抱怨。
对她程灿灿不满意?她莫名其妙被迫嫁给翟叙这棵长歪的残疾苗子还没发牢骚呢。
刚要反驳,想到自己被浸猪笼的事,程灿灿已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原主行为和她无关,但她现在顶着原主的壳子,还是有些心虚。
瞧着程灿灿一声不吭,梁姨心中不忍,年纪轻轻,谁还没犯过错,知错能改就好。
第二天一早。
耳边时不时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程灿灿睁开眼。
两天的舟车劳顿、缺水短食,把程灿灿折磨得身心俱疲。昨晚躺在柔软的被褥里一觉睡到自然醒。
阳光穿进屋,估摸着时间应该接近中午。
程灿灿肚子咕噜咕噜响起,正打算出去找吃的,才注意到柜子上放着的一碗清粥和一个馒头,应该是梁姨外出前给她留的。
饭已经凉了,程灿灿不管那么多,能填饱肚子就可以,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回忆梁姨昨晚交代她的事。
梁姨每天都会去隔壁秀山村的绣坊做工来挣家用。
原本翟叙的一日三餐都要梁姨准备。早晚饭还好,准备午饭就需要从邻村折返回来,来回花费的时间能做不少绣活儿。
梁姨昨晚和她商量,以后午饭就由在家的程灿灿给翟叙准备。
虽然梁姨对她有意见,也只跟她提了做午饭这一个要求,再无其他。
程灿灿心中还是感激的,初来乍到,没钱没粮,她在这个世界的生存技能还要慢慢学习。
吃完饭,程灿灿拿起碗筷,走出房门。
环顾四周,小院子被一圈篱笆墙围了起来,院子里有三处茅草房。
昨晚梁姨简单和她讲过小院的布局。她住的这处有两间屋,一间她在住,另一间空着。对面是厨房和堆放杂物的两间屋,院子正中的茅草房有三间屋,中间是一间小厅,左右两间屋分别是梁姨和翟叙在住。
不知道娇生惯养的翟小少爷是不是在睡懒觉,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也不出个声。
程灿灿进了厨房,打水洗好碗筷,开始寻找做午饭的食材。
不大的厨房,东西都摆在眼前。
案板边上有几块生红薯,面缸已经空了,米缸里的糙米也快见底,除此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可以用来吃的东西。
梁姨养活她自己和翟叙已经力不从心,现在又多了她,想到以后的日子,程灿灿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翟叙一定是个缺心眼儿的,被赶出家门前也不知道提前藏点私钱。
从小长在农村,拾柴生火这些事对程灿灿来说不在话下。没一会儿,就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糙米粥和两个红薯给翟叙送过去。
两只手都端着东西,程灿灿抬起脚敲了敲门,“翟叙,梁姨让我给你送饭。”
半晌,里面传来男声:“进来。”
程灿灿推门而入,赶忙把两只烫手的碗放到炕上的小木桌上,搓了搓烫红的手,这才转过身,看向身后坐在木制轮椅上的翟叙。
嚯!
程灿灿心中惊叹。眼前人的长相比小说中的描写还要美上三分。
剑眉朗目,鼻梁高挺,唇形分明,整张脸的线条堪称完美。漆黑长发被一只白玉冠束起。身形颀长,一身浅色粗布衣袍穿在他身上不见半分窘迫......
等等,他头上的白玉冠!
程灿灿又将视线放回他头上的白玉冠。
这东西应该挺值钱吧!
翟叙再也忍受不住面前这个女人肆无忌惮的打量,轻咳一声,目光扫向程灿灿,“翟某能否请教一个问题?”
就连声音也这么好听。
温润声音入耳,程灿灿心中舒适,回以一笑,“你说。”
翟叙似笑非笑说道:“从未听说浸猪笼还能活着逃出来的,跟我详细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