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糖葫芦
“好了，像什么样子。”覃昔拍着于鲸的背，感受到脖颈处濡湿的时候动作顿了顿，手停在于鲸的背上。
手掌下的脊背单薄，脊骨微微凸起，随着呼吸起伏。
“不是非亲非故，”于鲸又重复了一遍，她没办法解释她的来由，只能掩藏下那些不能说的，一字一顿：“你是我的朋友，最最好的朋友。”
朋友。
还是小孩子啊。
覃昔手往上移，本意是想摸摸她的头，不成想手落到她的后脖颈，温热的皮肤柔软细腻，覃昔像是被烫到，手迅速往旁边挪。
摸到了毛茸茸的脑袋。
覃昔的语气带着些许安抚：“好，是朋友。”
哄小朋友的语气。
覃昔没说，于鲸却知道她这是以为自己只是一时意气，于鲸没有坚定地再剖白一遍，覃昔不会相信。
她松开手，沉默地转身把落了一地的钱一张张捡起来，放到覃昔手上：“收好。”
覃昔拿了钱，当着于鲸的面放到一件外套的夹层里面。不是因为信任，而是告诉于鲸，什么时候后悔了可以在这里把钱拿走。
于鲸注意到了，眸光暗了一瞬。到底还是相处的时间太少。
覃昔走的时候有点踉跄，平日里不拿拐棍的时候虽然走的慢，但步伐是平稳的，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衣服堆那里放好钱，又一瘸一拐地往小马扎挪。
于鲸上前去扶住她：“腿怎么了？”
“没什么事，摔了一跤。”覃昔表情里写满了习以为常，摔跤是很正常的事，因为看不见。
但覃昔说谎的时候，眼睛会下意识直勾勾地盯着别人，哪怕她看不见，但她脸是朝着于鲸的，睫毛颤啊颤，眼睛瞪的比平时大了一些。
于鲸半蹲下身：“我看看。”
“不用了，没什么事。”覃昔拦住她：“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洗漱去。”
于鲸没说话，低着头，捏着覃昔裤腿边缘往上卷。
覃昔惊怒：“于鲸！”
“我看看伤的重不重，要是出血了还是得买点药。”于鲸动作没停。
“不用，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什么大事。”覃昔弯腰摸索着抵住于鲸的肩膀，而后拉着她的手臂，让她的自己裤管上离开。
于鲸力气很大，且不为所动，根本不听覃昔的话。
覃昔有点生气了，她用了很大的力气，于鲸被她推的往后倒，坐到了地上。
覃昔手僵在半空中：“抱歉。”
她知道于鲸是担心自己，所以难免有些冒昧，但她不习惯把自己的伤口敞开给别人看。
摔得不疼，于鲸看着手臂上被捏红的痕迹，缓缓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过了一会，她才说：“没事，是我该抱歉。洗漱去吧。”
向来闹腾的小姑娘失去了平时的活泼劲儿，覃昔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人正常相处过。
和于鲸相处的一个月还不足以让她从独来独往中扭转出来，听着身侧的脚步声，覃昔试图找一个话题，却发现脑子里面空荡荡的。
她没什么好说的。
白天就是在外面沿着马路走，拐杖碰到垃圾桶之后就翻垃圾桶，翻到的东西放到随身携带的袋子里，然后继续下一个地方。她还不能走太远，只能在附近一带走，走远她怕自己回不来。
想起白天听到的一对爷孙之间的对话，覃昔迟疑着碰了碰于鲸：“你喜欢吃糖葫芦吗？”
“太甜了。”于鲸说。
覃昔沉默一会，接着问道：“那辣条呢？”
“我不能吃辣。”
覃昔颓然，她抿着嘴，脑袋扭向一边，过了一会，又道：“抱歉。”
于鲸偏头看。
覃昔低着头，头发这段时间被于鲸打理的很好，虽然不至于乌黑发亮，但至少勉强算得上柔顺。她的表情还是淡定的，但微皱着的眉心暴露了她的心情。
心里的气消了大半。于鲸知道这不怪覃昔，她向来习惯拒绝别人的好意。
正要说些什么打破沉默的时候，覃昔却又转过头。
“我是真的没什么事，摸着只有一点擦伤，血都没流一滴。”覃昔顿了顿：“你要是实在担心，我等会给你看一下。”
“嗯。”于鲸矜持道：“我想吃糖葫芦。”
覃昔：“等会带你去买。”
“谢谢昔姐。”于鲸抱着覃昔的胳膊摇了摇，声音带着笑意。
应该是哄好了吧，覃昔想。
年轻人的热度透过衣服布料传过来，覃昔还是有些不适应这种亲密的接触，无声叹了口气，她另一只手拍了拍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摔疼了吗？”
“不疼。”于鲸摇摇头，想着覃昔看不见，她又用很坚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一点都不疼！”
洗漱完，先回去一趟晾了衣服，覃昔依言带于鲸去买糖葫芦。
有小摊贩扛着稻草扎卖的，但要看运气，不一定能碰的到，那种都是到处走。她们的运气不是很好，在外面逛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平日里能听到吆喝声的地方也是安安静静的。
于鲸扫视了一圈，打算放弃：“要不还是算了吧。”
“说好要带你买的，”覃昔拐杖换了一个方向敲：“跟我来。”
两人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店铺门前，于鲸看着门口牌子上的价格，拉了拉覃昔的手：“我们回去吧。”
覃昔反握住她的手，带着她进去。
店铺内的店员受过专业的培训，看到两个穿的朴素到极点的人走进来还是保持着微笑：“你好，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
覃昔脸转向于鲸，意思很明显。
于鲸看了几秒，选了个最便宜的山楂糖葫芦。
店铺内的糖葫芦用纸袋包住了竹签下面，于鲸捏在手上，没有急着吃，转而递到了覃昔嘴边：“咬一口。”
覃昔张嘴想拒绝，包裹着糖衣的山楂却顺着唇缝塞了进来，她只能咬下那一颗。
“怎么样？”于鲸问道。
覃昔嘴里咬着糖葫芦，声音含糊不清：“甜的。”
于鲸也咬下一颗：“是挺甜。”
两人分食掉一串糖葫芦，带着满嘴的甜味回到简陋的小屋。
于鲸看着弯腰拿着什么的覃昔，说道：“昔姐，我这个月赚的钱还剩了三千多，可以去租房子了。”
江城南水区不算繁华，租房大概一千左右，一个月水电五六百差不多，还有一点剩余。
覃昔动作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她才说道：“那很好啊。”
话是这么说，她的心却往下沉。
于鲸接着道：“我已经找好地方了。”
覃昔：“……嗯。”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搬过去？”
“我们？”覃昔猛地站直身体，转过头脸朝着于鲸，脸上满是震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