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鲸!”

听到声音,她回头,却没看见人,呼唤声却越来越近。

幻听了?

于鲸揉揉耳朵,再听时呼唤的名字却变成了“覃昔”。

于鲸四下看了看,没见到覃昔的人影。有一个人挽上了她的胳膊:“覃昔,你干嘛呢?怎么不说话?”

“你在……叫我?”于鲸指着自己。

“不然呢?这里难道还有第二个人叫覃昔吗?覃昔你怎么回事?脑子不清醒了?”女生仰起头看于鲸,她的五官是模糊的,只有一双眼睛漆黑明亮。

于鲸看的清楚,她眼中赤裸裸的恶意,不加遮掩,直白地袒露在面前。

把胳膊上的手拂开,女生顺从地松开手,对于鲸笑了一声:“你又不听话了。”

于鲸不理会,转身想走,但是动弹不得,更让她感到惊诧的是,自己竟然在抖。随着女生的一再靠近,她的牙关都打起颤来。

是梦吧。

于鲸闭了眼,在睁开时,眼前已经没有了女生的踪影。

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一条手臂从背后袭过来,箍住于鲸的脖子,将她掼到地上。

一只手挑起于鲸的下巴,依旧是看不清脸的人,但这次是一群人。

似乎是中心人物的人摸上于鲸的脸,啧啧道:“真是一张完美的脸,怪不得他这么喜欢呢,换我我也喜欢。看看这颗痣。”

手指点上于鲸的鼻梁,她轻轻碰了碰,下一秒,眼前寒光闪过,鼻子上少了一块血肉,钻心地疼。

于鲸想反抗,一股不可控力将她禁锢着,使不上力气。

落到地上的那块薄薄的皮肉是从她身上割下来的,还带着血,混上了泥。

于鲸向来对疼痛敏感,奇怪的是,没有多疼。

因为是在梦里吧。

这个梦什么时候结束呢?

于鲸任由意识沉沦,疼痛在身上肆虐,深入骨髓又麻木。

不知道过了多久,经历过了被扯头发,扇巴掌,泼脏水,用刀划,用水烫,被逼着吃过混进虫子的饭,桌洞里常常能看到小动物尸体,殴打辱骂,诋毁污蔑。

尾指被砍断了一截,指节在地上滚了一圈的时候,于鲸只感觉到木然。

心脏丝丝缕缕的痛意在蔓延,还有强烈的不甘。

伤害她的人面容一直是模糊的,直到她看不见的前一秒,于鲸终于看清楚了那些人的脸。

打头那人于鲸很熟悉。

刘利华。

之后她的世界陷入了黑暗。

眼睛看不见了,被刘利华用激光笔照的。

她退学,在黑暗中摸索,刘来娣因为没有及时救治死于车祸,她孑然一身。

没有地方愿意要一个高中没毕业的瞎子,她也没有一技之长,靠捡垃圾卖废品活着。

站在于鲸的角度,她知道刘来娣车祸是谁造成的,而且在她的世界里刘来娣并没有出什么大事。

但在听到刘利华用一种高高在上声音笑着说:“也不过是一个没人会在意的农村妇女罢了,撞了就撞了”之后,一腔愤怒在胸口升腾,翻滚,直至把理智都焚烧殆尽。

她要刘利华死。

一个无权无势的靠捡垃圾活着的人,还是个瞎子,她能赌上的只有那条命。

费了好久的心思打听到刘利华的住址,找了合适的时机,那栋房子里只有她和刘利华。

她都把火点燃了,她能感受到烫意,耳边是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烟在呼吸间侵蚀着喉舌。

但刘利华跑了出去,把她推到了火里。

火舌舔舐着皮肉,发出烧焦的味道。

于鲸知道自己要死了。

但这个时候,她不确定了,她到底是于鲸还是覃昔。

好像也不重要了。

灼烧感迅速消退,于鲸再睁开眼,不再是一片黑暗,世界是清晰的。

面前是一片冰天雪地。白日里去过的寺庙又出现在眼前,但有些不同,好像更老旧了几分。香客络绎不绝,她混在其中,被人群裹挟着向前。

没有跟着他们一起上香,于鲸照着白天走过的路线,到了梅树下。

妙藏穿着雪白的僧袍,坐在石桌边,抬头看她:“你所想知道的一切,在这里会得到解答。”

他说着,随手从树上折了一枝花,走到于鲸面前,花枝点上她的眉心。

一些遗落的记忆又重新回到回归。

她是于鲸,也是覃昔。

怪不得。

怪不得对覃昔总有种莫名的亲近感,想靠近她,怎么可能不被自己吸引呢?

于鲸闭上眼,过了很久,才睁开眼睛:“我总感觉还有什么没有想起来。”

“那得你自己去经历一遍。”妙藏一挥手,于鲸消失在原地。

他从手腕上取下一串佛珠,在手指间轻捻。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于鲸的时候。

隔着很远就闻到了很苦的命格,待走近一看,却发现她命格分明是极好的。平安顺遂,大富大贵。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受到前世命格的影响。或者说,执念。

前世执念留存至现世,虽然罕见,但他见过的也不少,没什么稀奇。但那天他很开心,所以他叫住了于鲸,问她,要不要试着扭转一下前世的命。

果不其然被当成了骗子,妙藏也不在意,直接送她去了前世。

至于扰乱时空所造成的变数,那不归他妙藏管。扰乱秩序的事做多了,也不缺这一件。

妙藏垂下眼。

有人戳着他的背,妙藏转头,小徒弟嬉笑着:“妙藏!”

妙藏摸了摸小徒弟光秃秃的脑袋:“没大没小。”

于鲸站在街道边,很陌生的地方,问了好几个人才知道是在金先村。

旁边就是离女村,也就是希望之家孤儿院所在的地方。

她要去找覃昔。

但不长的路程,问了很久的路,走了很久,到孤儿院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杂草掩映着门,一眼看过去,就是一栋废弃的房屋。于鲸走近去看,透过门的缝隙,可以看到里面也是杂草丛生,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敲开一家人的门,问了才知道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覃昔?不认识。”主人家摆着手把于鲸赶了出去。

问遍了整个村子,只有村头那家女主人知道覃昔的下落,但也是不确定的。

“好像是去江城城区了吧,在南水区那边。”

于鲸谢过她,赶到车站一摸兜,这才发现一个致命的事情。

她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