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蜂蜜色
“为什么？”于鲸侧头看着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松弛，似乎还带了某种愉悦的惬意。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反应非常奇怪。
她问的问题覃昔不好回答，只能坚持着捏住于鲸的手腕：“反正别往这边走就对了，另一边楼梯也别走。”
“总共只有两边楼梯，这边不能走那边也不让走，我直接跳下去？”于鲸笑了一声，眼里却不带笑意：“覃昔，你未免太莫名其妙了。”
“我有我的理由。”覃昔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哀求之色：“别往那边走。”
见于鲸不理会她，她还想再说什么，于鲸往旁边走一步，绕过她，径直往楼下走。
覃昔伸出的手落了空。
于鲸往下走两层，楼梯口，一个染着红棕色头发的流里流气的男生，像是在等什么人。看见于鲸走过去，他眼睛一亮，在看清于鲸的脸之后，眼睛暗下来又亮了。
“于鲸？”
于鲸停下脚步，看他：“嗯？”
似乎是没想到于鲸会理会他，男生愣了一下，然后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虎牙尖尖的。他挠着头：“你有没有看见覃昔啊。”
于鲸抬眼看着男生，余光里看到上层楼探出的毛茸茸的脑袋。看见于鲸看到自己，她指了一下自己，然后摇摇头。
那个位置，只要男生不把头向上仰着超过六十度，完全发现不了。
有些好笑。
于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很快又收敛：“没有看见，你找她有事吗？”
男生笑得很阳光：“没什么事，只是和她约好了在这里见面，但是没等到她。”
“可能有事去了吧。”于鲸随口敷衍道。
“可能吧。”男生对于鲸眨眨眼：“没想到你还挺好说话的。”
于鲸手扶着栏杆：“我给人一种不好说话的感觉吗？”
“也不是，就是......觉得你长得那么好看，成绩也好，家境也好，和这里有格格不入的感觉，让人看着就觉得很有距离。”
于鲸歪头笑了一下，睫毛眨动的时候眼下一片阴影：“是吗？”
男生看着于鲸线条流畅的侧脸：“有一点点，你的头上好像落了什么东西，我给你拿掉。”他说着，不等于鲸同意，伸手摸向于鲸头顶。
于鲸往后面退了一步，低头胡乱拍了几秒：“是吗？什么东西？现在还有吗？”
“没有了。”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于鲸抬手露出手腕上的手表：“时间不早了，寝室还有十分钟就要关门，你还不走吗？覃昔应该是没有在这里了。”
“我这就走，你呢，和我一起走吗？”
“好......”答应的话说出来一半，于鲸像是想起了什么，懊恼地皱了一下眉：“我有东西忘记拿了，得回教室一趟。”
他说：“我可以等你。”
“男生宿舍离教学楼有点远，怕来不及。没关系，你先走吧。”于鲸弯起眼睛：“我看着你走？”
她瞳仁里像有流淌的蜂蜜，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锋利的五官被冲淡了冲击力，多了几分温柔的甜蜜。
男生红了一张脸：“好，好......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嗯，拜拜。”
等到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于鲸揉了一把笑僵的脸，过了十几秒，覃昔走到她面前，没敢看她：“该回寝室了。”
于鲸跟着她往回寝室的路走：“他在堵你。”语气很肯定。
覃昔“嗯”了一声，不想多说。
于鲸又问道：“你怕他堵不到你，把目标转向我？”
“嗯，”覃昔说：“没想到你会应对这种人。”
“其实不是我擅长应对这种人，是他不敢对我做什么。就算我冷着一张脸对他不理不睬的，他也不敢惹我。”于鲸大步往前，很快走到了覃昔前面。
覃昔想了一下：“可能吧。”
“可是你明明也可以这样，不用被那些人打扰，像我一样无视他们就好，只要你稍微走出那么一步。可能之前你的努力都做了无用功，但现在我在这里。”
这话说的很笼统抽象，但覃昔听懂了。
她叹了一口气：“于鲸，我们不一样的，我根本不可能和你一样，从本质上就决定了我们的区别。我只是一个孤儿，没什么背景，但你不一样，于鲸，你和我不一样。”
“有解决办法的不是吗？”于鲸反问。
覃昔：“我不想再说这个。”
于鲸回头，往寝室的路上零星几个路灯，昏黄的灯光洒落在于鲸的短发上，镀上了浅金色，顶着半弯月亮和散落的几点星子，她的眼睛像融化的蜂蜜糖浆。
“覃昔，我在等你走向我。”
覃昔，我在等你走向我。
直到躺在床上，覃昔脑子里这句话还在转。
本以为会睡不着，但想着想着，她竟然很快入睡。
一条芳草掩映的小路，两边有高大的树木，只隐隐约约在一点绿意中，窥见泥土的痕迹。
覃昔往前走，一直往前。
树木变得稀疏了，一条溪流出现在面前，旁边开了很多小花。
一只兔子从花丛里冒出来一个头，它甩着兔耳朵，竟然开口说话了：“亲爱的勇者，只要你穿过这条溪流，度过荆棘就能见到公主了。”
为什么要见公主？
覃昔觉得莫名其妙。
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只能看着自己慢慢走向溪流，撑着小木筏渡过溪流，一丛荆棘出现在面前。真的只有一丛。旁边有可以直接通过的路。
这肯定得绕过去吧。
覃昔这么想着，然后就看到自己直接往荆棘丛走。
尖锐的木刺划破她的腿，留下一道道血痕，她像是没有痛觉，坚定地往前。
也的确没有痛觉，这是在做梦。
什么鬼梦。
覃昔一边吐槽一边被控制着往前走。
很快，一个城堡出现在眼前。城堡外种了很高大的花树，白色的秋千在树下一荡一荡，公主坐在秋千上，浅蓝色的裙摆漾出一个飞扬的弧度。
她慢慢走近，公主没有脸，也看不清五官。
鼻尖萦绕着薄荷的味道，原来是公主手上捧着一束含有薄荷的花。薄荷的绿叶和白色的小花搭配在一起，清新可爱。
她把花束递到覃昔面前：“你找到我了，勇者。”
覃昔看见，公主有一双蜂蜜色的眼睛，在她的注视下，那双眼睛溢出一点笑意，融化了整个梦境。
覃昔坐起来，一看，外面天还黑着。
睡不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