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想知道她的过去
班主任从门口走进来，见覃昔醒了，几步走过来：“醒了？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我先去叫医生。”
还没等覃昔说什么，她又快步走出病房。不多时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个医生。
医生看她一眼，电子体温计嘀了一下。
37.8。
“还好，控制住了，你那同学送你来的时候，人烧的能燃起来，再晚一点可能就烧傻了。把水挂完，再看情况，开了药放那里按时按量吃。”
“谢谢医生啊。”老师对着医生一直说着感谢的话，直到医生走出病房，她又转过身看覃昔情况。
“麻烦老师了。”覃昔有些不好意思，身上的外套在被子和体温的双重作用下发烫，右手有针不能脱下来，薄荷味在高温下蒸腾，要把她整个人包裹。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是隔壁班的于鲸送我来医院的吗？”
老师在床边的椅子坐下：“是啊，没想到于鲸不仅成绩好，人也热心......”一说起成绩她话匣子就打开了：“不知道人家怎么学的，偏科都偏的恰到好处，等学考一过，她考的全是她优势科目，只要保持住，全国学校任选......”
覃昔左手捏紧了被子。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夸于鲸，有时候在座位上写着作业，都能听到班上同学的惊叹声：天啊，于鲸那脑子怎么长的啊，怎么人家能聪明成那样！
她在别人口中一遍又一遍确认于鲸的优秀，也是在这无数次的夸奖中，认识到她们之间的距离。不止成绩方面。
云与泥。
发现覃昔情绪不对，老师没想太多，只以为是生病不舒服，话头还没打住，给了个匆忙的结尾：“但你也不错，再加把劲，也能上个很好的学校。”
覃昔笑了一下，有些勉强：“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小镇医院隔音效果不行，病房外面就是街道。外面的风声和车奔驰而过的声音像怪兽，要吞噬掉这个小小的病房，和病房里小小的人。
“鲸姐，你今天怎么都不说话。”庄芥碰一下于鲸的胳膊，没用力。
于鲸从恢复活蹦乱跳的人那里收回视线，忍着咳嗽：“喉咙不太舒服。”
“啊？那......”
“没什么大事，我多喝点水就好了。”看庄芥还要说什么的样子，于鲸大跨步往前走，不给庄芥唠叨的机会：“快走，等会食堂很多人，要排很久的队。”
“鲸姐！”
事实证明，只要庄芥没哑巴，该说的话一句都不会少。吃饭那二十几分钟，庄芥一直在叽里呱啦，这种感觉就好像小时候蛋糕上的莲花蜡烛，点燃之后会唱生日歌，直到没电那一刻。
庄芥没电还要好久。
于鲸把红椒扒拉到一边，面无表情地吃着一顿艰难的饭。
好不容易吃完饭，趁庄芥去小卖部的空档，于鲸耳朵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小卖部人多，外面风又大，庄芥就要于鲸去小卖部旁边的树林子里等她。树林子好歹能挡一下风。
于鲸才走到边缘，就听到熟悉的声音。至少是来江城五中之后绝对不会陌生的。
果然，在角落里房屋边角遮挡一部分的位置，围着一堆人。
具体是谁于鲸没看，没意义。她只是在靠近边缘处的石桌边坐下来，也不看那边，低着头数蚂蚁。
这个小镇地上从来不缺的东西。
庄芥速度还算快，在于鲸数到第七十七只的时候，她跑到于鲸面前：“鲸姐，我好啦！我们走吧。”
和庄芥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巴掌声。于鲸偏头，透过人群缝隙，她看到覃昔一只手捂着脸，头垂得很低。她身上还穿的短袖。
于鲸放在腿上的手动了一下。
“鲸姐？”
“嗯。”于鲸站起身：“走吧。”
才走了没几步，虞鱼蹦蹦跳跳从小卖部出来，看到两人，很高兴地招了招手：“于鲸！”
“噫？”虞鱼几步跳到于鲸身边，听到不和谐的声音，好奇地向小树林深处看了一眼，只一眼就收回视线：“怎么又是她们啊，天天正事不干，影响学校风气。哎......可惜覃昔了。”
“可惜什么？”庄芥一听这话有些恼：“她这种人有什么好可惜的？施暴者的狗腿子，跟这种人一起，会发生这样的事不是很正常？”她也看到覃昔被扇了一巴掌，但只以为活该。
“她应该也是没有办法吧。”虞鱼从兜里掏出一块糖，撕开包装纸丢嘴里，又道：“可能是没有办法了。覃昔初中的时候被她们欺负了三年，最后中考的时候也是因为她们没有考好，不然也不会来这里，没想到还是没有摆脱她们。”
“她不知道告诉老师？”庄芥嘴快，说完这句话有些后悔，这简直是一句废话。
虞鱼斜睨庄芥一眼，眼底带了一点笑，明晃晃的嘲笑：“她们中间有几个挺有背景的，初中是个小地方烂学校，管不了，只能让学生吃这哑巴亏。”
于鲸很沉默地走着，听完虞鱼的话，信息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后，她张了张嘴：“覃昔那三年......算了。”话说了一半觉得不合适，这算别人的隐私，就算想知道，也应该通过当事人。
只是忽然很想知道，覃昔那三年是怎么过的，她经历过什么，才成了现在这样畏首畏尾的样子。
虞鱼也没有多说的打算，随口一提，转身就和庄芥打闹，没有听到于鲸具体说了什么，只看到她嘴巴动了动。
庄芥抬手挡住虞鱼硬塞过来的榴莲糖：“鲸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虞鱼榴莲糖不知道是在哪买的，隔着包装纸都能闻到浓郁的味道，于鲸拧着眉快走了几步。
庄芥看她走的方向不是往宿舍的，喊了一句：“鲸姐，方向错了。”
“我回教室有事，你和虞鱼回寝室吧。”于鲸摆摆手，往教室方向走。
庄芥挠挠头：“刚才也没和我说有事呀。”
“可能是突然有事吧。”虞鱼总是想怼庄芥：“你管那么多呢，太平洋警察啊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庄芥一巴掌往虞鱼后背拍过去：“狗贼，吃我一掌！”
虞鱼见势不对，立马跑，还不忘骂一句：“有病啊你！”
“别跑！”
教学楼一楼，废弃实验室，于鲸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烟火明灭。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手一缩，烟在墙壁上被摁灭，卷了一下团进手里。把手揣进兜里，她这才看向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