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姐,怎么不开心,都躲过马路杀手黄春花女士了。”庄芥下了车,抱着垃圾桶吐了半天之后,一抬头,看到于鲸在马路对面,表情不是很好看。等于鲸走过来,她凑过去问道。

于鲸嘴角扯了一下:“碰见一个傻逼。”

她没说具体的谁,庄芥也不敢多问,怕撞枪口上。

于鲸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拎着行李箱进了校门。收拾东西、铺床、充饭卡。充饭卡的途中遇到了某个让她生气的家伙,唯唯诺诺跟在别人身后,一副狗腿样。

于鲸看一眼就撇开了视线。

庄芥疑惑她怎么又生气了,于鲸却恢复了淡定的样子 好像刚刚的怒意只是错觉。

回学校的第一个晚自习没有安排任务,老师都清楚学生的德行,这个时间是留给他们打补丁的。把该写的作业写了,该完成的任务完成了。

于鲸在网上订的习题册还没到,虽然有一些没写的题目,但她暂时不想写。

烦。

烦得很。

云韵拿走了于鲸的所有作业,她看着云韵桌上一个头高的作业,都能想象到她写的字有多龙飞凤舞,不拘一格。

期末成绩没有公布,故还算长的假期里,没什么学生因为成绩而受到谴责。老徐捏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先是扫视一圈,看到满教室奋笔疾书的人,叹了口气,慢慢走到讲台那里拖出一把椅子,坐下。

试卷拍在讲台上的声音很响。

听的人一个激灵,几乎是所有人都停下笔,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做你们自己的事,作业可是下晚自习就要收了,还不抓紧一点。成绩这样就算了,学习态度还不端正,要是有谁作业没交上来的......”他哼笑一声,意味深长:“我这里可是又好几卷试卷。”

又是整齐划一地低头写字动作,于鲸还抬着头,和老徐视线对了个正着。

他看着于鲸算是空空荡荡的桌面,有些意外。于鲸低下头,勉强找一个练习册写写画画。上面的题目很简单,题型都是写过的,没新意,没意思。

捱过两节晚自习,教室里的哀嚎声愈演愈烈,于鲸捂住耳朵,看他们努力创造奇迹。已经有打算少交两张试卷的。

老徐没下来巡视,让他们放心抄,只是那双看透一切的眼睛扫视着教室,时不时叹口气。

“于鲸,跟我来办公室。”

不知道是第几次和老徐视线相对,可能是看出她无所事事,老徐叫了一声后,走出教室,连带着讲桌上的大摞试卷。

老徐坐下:“你这次成绩还是保持的很好啊,该好的好,不该好的依旧是一塌糊涂。”按理来说不应该有不该好的,但于鲸地理实在差的一塌糊涂,历史和政治也不尽人意。

政治老师办公桌就在老徐旁边,她此刻就坐在那里,听到老徐的话,她叹了口气,看着于鲸语重心长:“你以后别从政。”

于鲸低头装死。

“数学还是很好的。”老徐从试卷里抽出一张,上面明明白白的红色大字:147。

于鲸有些意外扣掉的三分,毕竟期末的题目不是很难。

老徐捏着试卷:“保持住啊,至于不擅长的,学考过了就行。”

政治老师哼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一番叮嘱过后,老徐把于鲸放回了教室。晚三已经过去大半,于鲸拿起老徐给她的一套试卷看——是老徐整理出来的往年高考的数学题。

忽的感觉空气沉闷了很多,后门发出“砰——”的一声,一阵风吹过来,把门合上了。大雨突如其来,雨滴砸落在树叶上的窸窣声,隔着走廊听的一清二楚。

于鲸在书包侧袋摸到了伞,安心了些许。

即将下晚自习,于鲸把所有作业收回来,交给收作业的人。下了晚自习,走的人没多少,大部分还在弥补没完成的作业。

于鲸拿了伞,不急不慢的走出教室。

教学楼门口,覃昔递出自己的伞,脸上带着笑:“用我的吧。”

她对面的人毫不客气,拿了伞就走,也不管覃昔没有伞会怎么样。覃昔顿了一会,慢慢走进雨幕之中。

目睹全程的于鲸:“......”

眼看着雨水很快把覃昔淋成了落汤鸡,要真这么走回寝室,极大几率会感冒。于鲸快步走过去,到覃昔身边,伞倾斜了一下。

“是你啊......”覃昔看到于鲸,笑了一下,随后四下看了看,没看到别的什么人,这才松了口气。

于鲸瞥她一眼;“怕被什么人看到?”

“在学校里离我近没什么好处。”覃昔垂下眼,看雨水顺着伞檐滴到水坑,开出一朵带着沙土的花。

往常和她走得近的,无一例外被列为霸凌对象,就算于鲸本身就厉害,和庄芥走得近,她也不敢赌。那些人骨子里就是恶的,在没见识过之前,她也怀疑人怎么能坏成那个样子。

经历过了,也不是没反抗过,最后的结局就是成了她们之中的一员,虽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还有两年,再熬过这两年,她就可以离得远远的。

于鲸被气笑了:“离你远一点就有什么好处?”

“好处可多了。”覃昔眨眨眼:“不会被打,被造谣,桌子上桌洞里不会有垃圾,没有老鼠蟑螂出现在饭里,也不会被关进杂物间......”覃昔好像只是在说一些稀松平常的事,表情自然。

于鲸:“......没想过反抗吗?”

“没有用的。”走在黑夜里的雨中,就算有伞撑着,覃昔还是觉得冷:“于鲸,离我远点,别管我了,再过两年,再过两年就好了。”

于鲸不认同她这个说法,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足够一些事情发生变故。覃昔的想法她能理解,得过且过,勉强熬过去,盼着逃离后的那一点曙光。

伤害已经造成,做错事的人轻描淡写。

事情没发生在于鲸身上,她不是受害者,也不是加害人,作为一个路人甲,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要真的去干涉,倒是她多管闲事。

看着覃昔安静的侧脸,于鲸也沉默下来。

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该是这样的。

覃昔不该是这个样子,被磨去棱角,近乎冷漠地等待着一个悲惨世界结束。

可到底该是怎样?于鲸不知道。

到寝室时雨小了很多。

于鲸收伞,覃昔道谢之后匆匆离开。她湿哒哒的脚印印在水泥地上,和别的脚印混在一起,地板大部分成了深色。

于鲸甩掉伞上的水珠,面色如常地往宿舍走,好像刚才的交谈并没有给她带来一丝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