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昔在院里晾衣服,见到于鲸,她也是愣了一下。随后看向在于鲸前边一点的李老师:“年年姐。”

李期年,也就是李老师听到覃昔喊她,笑着应了一声,往旁边走了一步,方便她们看到彼此:“昔昔,这是于鲸,在我这里补习。”

她还要再说些什么,覃昔打断道:“年年姐,我们认识,同学,隔壁班的。”

李期年有些惊讶:“这样吗?那还真有缘分,我还说你们两个有点像呢。”

“没有吧。”于鲸一直很沉默,覃昔说完这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收了声。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冷凝,一眼就能看出两人之间的别扭。李期年拉了一下刘姨,两人视线交汇,完成了某种信息的交流。

“我们聊会儿,你们俩玩。”

她们说着就走开了。

于鲸和覃昔对视一眼,两人都没说什么。等人走开后,于鲸从兜里掏出手机,看着屏幕,手指不断在上面敲击。覃昔无事可干,也不好丢下于鲸一个人在这里,就蹲在地上数蚂蚁。

大概第五百只的样子,李期年叫于鲸回去。

覃昔还蹲在那里数蚂蚁。听到声音,没抬头,只是道了一声告别。等人走远了,她才看着空荡荡的院子,站起身来,原地待了几分钟,之后就进了屋内。

“你和覃昔有矛盾?”李期年开门见山。于鲸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的问,愣了一会,没否认:“是有一些。”

她没说具体的,李期年也没有揣测什么:“孩子间的矛盾我不掺和,要是相处不来和我说,我下次就不带你过去了。本来也是想着,这附近有个和你同龄的,正好做个玩伴。”

“没关系的,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只是好意被浪费掉,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而已。她知道覃昔性子就是这样,是她着急了,看不得覃昔被欺负,是她自找麻烦。

李期年也不纠结这个事情,很快转移话题道:“有喜欢吃的菜吗?或者忌口什么的。”

“没有特别喜欢的,我都可以。”在李期年不赞同的目光下,她说:“不是很喜欢吃比较生的菜,但是可以吃。”怕李期年觉得麻烦,她又补充说了后面那一句。

已经走到李期年的小房子门口,她一边开门,一边道:“好,我记住了。我去弄饭,要一段时间,要是你觉得无聊,可以去后山,那里有几颗枣树,现在应该熟了,我小时候最喜欢去那里摘枣子。”

“好。”于鲸应下,没打算去。她的资料还没整理好。

李期年只是提了一个建议,至于这个建议被接受与否,那就和她无关了。

夏天日长夜短,天黑的晚,学了一下午吃过晚饭之后,天还亮着。

于鲸习惯晚饭后散步,和李期年说了一声后,她走出门。想起李期年说的枣树,她抬脚往后山走。

说是山,其实没多高,路也平缓。不知道是不是常有人走,一条黄泥掺杂着砂石的路直通山顶,走十几分钟就能到顶端,往山下看甚至还看不到一些房屋的屋顶。

山路的尽头是几棵枣树,还有很多其他的杂草灌木。如李期年所说的,枣子已经熟了,但是不大,小小的一个,椭圆形的,熟的好一些的还都在树顶。

树枝干比较粗,看样子能摘到熟透的。

大概估算了一下,于鲸爬上最近的那棵树。她没打算摘多少,在摘了十几颗后收手。眼前突然冒出一只手,摊开的掌心还有几颗半青半红的枣。

“那棵树上的不怎么甜,你试试这个。”

循声望过去,覃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在另一棵枣树上,两棵树主干有一段距离,但枝干繁茂,有些枝叶交错,有些枝干分不清到底是哪棵树上的。此刻,覃昔和她也只不过距离一个手臂。

看于鲸看她,覃昔偏开视线,声音低了几分:“我没骗你,这棵树上的甜一些。”

“我不要。”于鲸没伸手去接,看到覃昔那瞬间,她甚至想要离开这个地方。转念一想,她又没做错什么,也就按捺下了想走的冲动。

覃昔还固执地伸着手:“这个甜。”一副于鲸不收下她就不肯罢休的样子。

这个时候,于鲸大可以离开,不理会。但她不想。她也不想去接枣子。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直到太阳落了半轮,半边天渲染成橙红色。有风吹过来,枣树叶子沙沙作响。

覃昔手臂颤抖着,本来摊开的手变成了半握着,却还是执拗地伸着。

于鲸盯着她的手看了一会,想看她什么时候坚持不住放弃,又过了一会,都抖得像得了帕金森了,她的手还是在于鲸面前。她不看于鲸,也不说话。

叹了口气,于鲸接过覃昔手里的枣,指尖触碰到她汗涔涔的掌心,又湿又黏,连到于鲸手上的枣子都有几分粘。

她随手将枣子揣兜里,跳下枣树:“谢谢,我该走了。”

身后有脚步声,泥沙路加上刻意放轻放慢的步伐,若是于鲸再迟钝一点她就忽略了。可偏偏就是缺了那么一点迟钝。

于鲸停住脚步,身后的人也停下,窸窸窣窣中夹杂着别的什么声音。她转头,对上一张因为看到她转头而惊慌失措的脸,慌乱中又夹杂了点泪意,于鲸就见着,覃昔脸上划过一条水痕,一滴眼泪砸进泥土里,好像有声音。

“哭什么。”于鲸的声音没有起伏,好像只是随口一问。

只是这种时候,于鲸不说话还好,她一开口,覃昔的委屈就像是有了宣泄口,哪怕于鲸的语气里没有关心的成分在。

眼泪肆意汹涌,但才一小会,大概十几秒,她立马擦干眼泪:“抱歉,我只是......”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于鲸衣兜里正好有纸,她走近想去递给她一张,脚刚动一下,覃昔快步走过来拉住她的衣袖。

“你别走。”声音还带着哭腔。

于鲸拿出纸:“我不走,你擦一下。”

覃昔接过纸,没擦眼泪,眼睛里泛着水光。她看着于鲸:“对不起,对不起,对......”她没说什么对不起,只不断重复这三个字,两个人都明白,她想表达的是什么。

“算了,没事。”于鲸说:“你把眼泪擦掉。”

覃昔一边哭一边观察于鲸的表情,她脸上没出现什么不耐烦的情绪,好像真的无所谓。

“还哭什么。”于鲸食指点了下覃昔的额头:“我不怪你,别哭了,哭的我烦。”

覃昔慢慢把眼泪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