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知了
夏天是个容易犯困的季节。具体体现在,一上课眯着眼睛打盹的人就多了起来。
老师让学生自己做会题,自己在讲台上坐下等着有好学的同学上去问题。于鲸努力克制着困意。位置靠着窗,窗外知了叫个不停,她偷看一眼讲台,老师盯着面前的练习册,表情很严肃。
她打开窗,正好班上前几天坏了一个扫把,扫把头不知所踪,木棍孤零零地躺在地上,离于鲸只有几步远。于鲸把棍子勾过来,打开窗子,看准知了的位置,一戳。
“我靠。”一声惊叫,四楼听得清清楚楚。都于鲸丢了棍子往下面看,教导主任使劲拍着他每一根头发都有名字的脑门。看他站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知了是掉他头上去了。
于鲸悄悄关上窗,盯着面前习题册,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正是神游天外之际,班上的人欢呼起来。看于鲸在状况之外,云韵偏过头,正要告诉她发生了什么,老师的视线转向这边,轻咳一声:“我知道有活动同学们很兴奋哈,但现在是上课时间,大家都收敛一点,不要交头接耳的。”
下课之后于鲸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家都那么兴奋了。
“那可是出去玩!”前桌声音透出掩饰不住的欢脱:“还是和隔壁班一起!我正好有个朋友在隔壁班,我们可以一起……”
剩下的话不重要了,得知了最重要的消息,于鲸不再关注她们谈论些什么。
出去玩……她看一眼外面高高挂着的太阳,想起刚刚开窗时透过来的热度,心里有些不情愿。
只是和隔壁班一起么?
不期然的,于鲸想起隔壁班的女生,鼻梁上一点红痣。
真到了出去玩那天,天气不出所料的热。
庄芥早早地就来找于鲸,把于鲸要带的东西一个一个往自己书包里塞,一边放一边念叨着:“鲸姐,不能这么懒,以后上了大学——我们肯定考不到一个学校,到时候谁给你拿东西啊。”
于鲸制止住庄芥拿自己伞的手:“这个我一直要用。”转而把装满水的水杯放庄芥书包侧袋:“差不多就这些了。”
庄芥提溜一下背包,叹道:“有点重啊。”
于鲸瞥她一眼:“把你放在里面的小说拿出去就不重了。”
庄芥“嘿嘿”笑了两声:“放其他地方我不放心,还是放我身上保险。老师都鬼精鬼精的,万一趁着我们出去玩了来一个大搜查就完了。”她说完,背着大书包回自己班,到门口撞上正好要进来的老徐。
这个时候教室里还有点吵,老徐走到讲台,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等达到他的预期了,才开始说话:“我知道要出去玩大家都很开心啊,但是在出去之前,我们还是要说一下注意事项哈,第一,跟紧队伍,不要掉队......”
平时这种唠叨大家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要出去玩了,大家都兴致高涨,倒也听得认真。
隔壁班传来欢腾的声音,紧接着,一班的人一窝蜂地涌出来,有些认识于鲸班上的人的,看着讲台上絮絮叨叨地老徐,确保自己的朋友看到了自己后,得意一笑,扬长而去。
庄芥走在很前面,背着大包,笑眯眯地和周围的人说着什么。在她后面几步,覃昔拎着书包,看上去很沉默。
等老徐交代完,隔壁班的人早没影了。班上人的快乐被老妈子班主任磨掉了一点,但在走出校门之后还是很快乐,脸都要笑烂。
云韵走在于鲸旁边,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于鲸没仔细听,只是偶尔应几声,倒也还算和谐。
“哎?那不是隔壁班那个谁吗?她们班的人都走没影了,她怎么还在这?”云韵突然顿住了脚步,看向一边。
于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个卖快餐的小店前,女生提起一个个打包袋往书包里放。
覃昔也看到她们了,先是愣了一下,放进去最后一份外卖后拉起书包拉链,飞快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四下望了望,顿住。
应该是找不到她们班的人了。
于鲸没打算管,也管不了什么,只和云韵跟着大部队走,只是云韵再和她说什么的时候更敷衍了几分。云韵也意识到了,打住话头,又正好有人找她,就和别人一起走了。
于鲸撑着伞,慢悠悠落到了队伍最后面。再抬起伞时,身边一个人和她并排走着。
只是那人一直垂着头,虽然是和于鲸她们班一起走,但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一直低着头,只时不时抬眼看一下自己跟上了没有。
还不算蠢。
于鲸在她旁边走了好几分钟,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意识到什么,尽管于鲸的伞给她遮了一半的太阳,她半张脸都在阴影之下。意外的迟钝。
于鲸也不出声,就这么走着,伞时不时往她那边倾斜一下,看她什么时候发现自己。
又过了好几分钟,可能是感觉到那么大的太阳怎么不是很热,她抬头,看到伞布,愣了一下,偏头就看到隔着一小段距离的于鲸。
“哟,难得,终于肯高抬贵眼了?”于鲸把伞往旁边移了一下,确保伞杆没有挡住两人的视线交流。话里虽然带了几分讽刺意味,却是调侃居多,让人讨厌不起来。
覃昔:“怎么是你?”
“你这话倒是问的奇怪,我在我们班的队伍里面,倒是你,怎么混进我们班了?”于鲸明知道覃昔因为要带东西脱离了她们班级队伍,却还是这么问,其恶劣心思可见一斑。
“哎?你们班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班主任得急得不行吧。你编好借口了没?”于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接着问道。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覃昔瞥她一眼:“而且,应该不只有我们班主任担心,教导主任也应该担心的。”
于鲸不清楚她这个时候提教导主任是什么意思,但想起那只戳下去的知了,难免有点心虚,她移开视线:“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哦,是和你没什么关系。”覃昔淡淡道:“和知了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