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总是过得很快,好像上一秒才放假下一秒就要回学校了。

“化学呢,化学给我……”

“我靠,谁把我的数学拿走了!”

“谁的英语做完了啊,快救救我!”……

于鲸揉着眼睛进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作业满天飞的情形。她回自己座位上坐下,靠着椅背,闭眼睛补觉。

云韵过来搜刮走了于鲸所有的作业。

来的这天不会上课,教室里吵闹程度可以和菜市场媲美,再加上有点困,于鲸也不打算刷题。叮嘱云韵作业抄完记得放回她的桌子上之后,于鲸出了教室。

庄芥假期在于鲸的督促下早就完成了作业,这会也没什么事,和于鲸一起绕着学校走。

学校围墙不是很高,两米左右。于鲸很轻松就能翻上去。

庄芥看看墙,瞥见墙沿上的玻璃渣,鼓起脸生气:“要不是这些玻璃渣,我们就能翻出去了。什么破学校……”她的话没说完,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哀嚎给打断,剩下半截话咽回喉咙里。

两人循声望过去,一群人围在一起,哀嚎声就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庄芥仔细看了看那群人,确认身份后皱着眉:“怎么又是那群人,晦气。”嫌弃完后拉着于鲸要走:“别管那边。”

于鲸也没打算做好人,跟着庄芥打算绕过去。走前瞥了那群人一眼,覃昔赫然在其中。

覃昔也看到了她,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低头。

“我以为你会打抱不平。”走出一段距离后,于鲸开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似乎只是随口一说。

“刚来的时候会。”庄芥揪了一片叶子捏在手心里揉:“刚来的时候那可叫一个意气风发,大侠风范,看到有人被欺负就要冲上去帮忙,耐不住被帮的不领情啊。就刚刚被欺负的那女的……”

庄芥一脸暴躁:“我帮了她好几次,后来闹到老师面前去了,居然反咬我一口,说没有被欺负这回事,还害得我被记过。那以后我就懒得当什么正义化身了,平白惹一身骚。”

于鲸说:“没听你说过这回事。”

“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庄芥摆摆手,浑然不在意:“都过去了。”

“再有这种事别瞒着。”于鲸看她一眼。

“好。”庄芥答应的倒是快。可实际上两人都知道,庄芥的性格就是那样,什么都喜欢揽身上自己扛着,她太怕给别人添麻烦。

但同时,她也控制不住自己泛滥的同情心:“其实刚刚我还是想帮她,可我知道没有用的。”

于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吐露只言片语。庄芥也不说话。两人保持沉默,继续沿着墙根走。

又绕学校走了一圈,哀嚎与辱骂的声音消失不见,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好像就完全没有痕迹了。

学校树挺多,一些不能见光的小昆虫在树荫的荫蔽下,苟延残喘。太阳挂的很高,晒的人头发发烫,思维混沌。

“鲸姐。”庄芥站住不动了,地表蒸腾着滚烫的温度,没人愿意和毒辣的阳光硬碰硬,也可能是刚来学校都在补作业,太阳底下竟没有除两人外的其他任何人。

庄芥也不怕热,就那么愣愣地站在太阳底下,头发都镀上了浅薄的金光。她只喊了一声于鲸就没有再说话,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想倾诉,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只能讷讷地呼唤身边人。好像这种时候,身边有人会好很多。

于鲸不擅长开解,这种时候,她能做的好像也只有陪着。她靠着墙,手遮挡住一部分刺眼的阳光。发现挡不了多少,干脆放下手,任由自己晒。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于鲸皮肤温度迅速升高的时候,于鲸开口了,不是什么很有指明意义的话,更倾向是随口一说。

“其实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

“好像确实。”庄芥扒拉着热烘烘的头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可能能做一点什么吧,然后就会发现没什么用。”

庄芥自嘲道:“这种无力感,总让我觉得我还是那个庄家大院里只会哭的小屁孩。”

庄家大院那段日子是庄芥最不堪的记忆,庄芥几乎从不提及,知道的人也不会去揭人伤疤。乍然听庄芥提起,于鲸先是恍惚,然后心底泛起一股潮意。

“庄芥,这和你在庄家大院不一样。”她低声说:“那些人,那些事都和你无关,你没必要把别人的错误加压到自己身上。况且,不管是庄家大院还是校园霸凌,你都没有做错什么。”

“可我……”庄芥想说些什么,来表达她过于复杂的情绪,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于鲸言尽于此,她不想再多讲些什么。

在庄芥的认知里面,她应该要做一个良善正直的人,面对欺凌而坐视不理不是她的作风。但同时,她的帮助不被认可,甚至被反咬一口,这又让她气愤的同时感到挫败。

于鲸不愿意改变庄芥的认知,她也做不到。

这段对话不了了之,庄芥被她们班的学习委员揪了回去,有一门作业缺斤少两,得赶快找补。

于鲸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索性靠墙站着,发呆。

十来分钟的样子,上方传来一道闷闷地声音:“你不热吗?”

于鲸抬头撞进一双黑色的眼睛。细碎的光落进她的眼睛,斑驳的光点打在脸上明暗各半,于鲸眨眨眼:“你在树上做什么?”

覃昔扶着树干,探头瞅她:“躲个清净。”她又重新问了一句:“你不热吗?”

“还好,”仰着头有点累,于鲸揉揉脖子:“你往旁边一点。”

覃昔不明所以,但还是往一边挪。直到于鲸喊可以了 她才停下。

然后她就看见,于鲸扯着树干,两三下爬上树,在她身边坐下。

风带来于鲸身上的味道,清爽的薄荷在炎热的夏日正合时宜。覃昔深吸一口气,转头去看旁边的建筑物。

鼻尖薄荷味浅浅地绕。

“困了。”于鲸倚着树干,打了个哈欠,眼皮不停地眨,看样子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覃昔吓了一跳:“你别在这里睡过去,到时候掉下去了我可不会拉着你。”

“真冷漠啊。”于鲸揉揉眼睛,紧接着跳下树,顿了一会,抬头看覃昔:“走了。”

于鲸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中,她就真的只是在这里坐了一会,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覃昔垂下眼。

薄荷味在消散,什么痕迹都不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