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床。”裴应枭抓上了她的手。
俞宁瑶停了下来,看着裴应枭从衣柜里拿出一床棉絮,铺在地上。
明明是仆佣成群的大少爷,但裴应枭清床的动作,却不像五谷不分,很快就在铺平了被褥、床单。
“你先去洗澡。”裴应枭说。
“哦,好。”俞宁瑶拿上睡衣。
她从背包里抽出白色内裤。
那一小块布料从黑色内衣下抽出来时。
俞宁瑶紧张地瞥向裴应枭。
他没在看。
俞宁瑶轻轻松了口气,飞快将内裤塞进睡衣里。
清好床铺后,俞宁瑶飞快去洗了澡,涂了身体乳,简单做了一个护肤,就飞快地钻进小床里,用被褥将自已裹成一只小蛹。
她洗完澡,裴应枭也去洗。
卫生间里水声沥沥。
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
连续不断的水声,好像在下雨。
俞宁瑶心神难定。
眼睛一会儿闭上,一会儿又睁开。
又过了一会儿,裴应枭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背对着她,宽阔的背脊上,未擦干的水珠顺着下凹的脊骨流了下去,一直淌进了他腰上黑色睡裤里消失不见。
俞宁瑶睫毛轻颤,莫名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将两只手放在了胸口的位置。
裴应枭躺下,问她:“关灯?”
俞宁瑶小口呼吸,说:“嗯,先关吧。”
裴应枭正要关灯,突然传来敲门声。
俞宁瑶立刻睁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有人要进来吗?”
裴应枭说:“没事。”
“应枭睡下了没?老爷子怕你们在老房子里住不惯,给你拿了几床新被褥。”门外来的是裴红姑妈。
俞宁瑶说:“开门的话,姑妈就知道你睡地上了。不开门,又太不礼貌……”
正纠结犹豫着,裴应枭将地上的东西一卷,塞到床下,然后去给裴红姑妈开门,说:“您跟爷爷这不瞎操心。”
裴红姑妈说:“我知道我不该来,但你爷爷什么脾气你不知道?”
裴应枭接过新被褥。
裴红姑妈说:“好啦好啦,我走了,不打扰你们了。”临走前,她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你们今天晚上早点休息,明天要进山里。”
“知道的。”裴应枭说。
送走裴红姑妈后。
俞宁瑶有些尴尬地问:“姑妈有发现么?”
“发现什么?”裴应枭明知俞宁瑶在问什么,却故意这么问,然后将新被褥放进衣柜里。
俞宁瑶脸烫了烫,“就发现我们是假的呗。”
裴应枭转过身,说:“姑妈又没进来,怎么会发现。”
“也是。”俞宁瑶说。
刚刚事发紧急,铺好的被子塞到了床底,不知道弄脏了没有。
“算了,”俞宁瑶说:“你今晚就睡床吧。”
裴应枭闻言意外地眉梢一扬,垂眸看她。
俞宁瑶只觉得被他看得脸热到要烧了起来。
她扯来一只枕头,挡在身前,“你睡那边,我睡这边,这个枕头是三八线。”
说完这话,俞宁瑶都快咬着自已的舌头。
怎么这么小学鸡。
裴应枭看着她,眼神幽深。
半晌,徐徐说:“嗯。”
木质小床发出一声压抑沉闷的嘎吱声。
眼前橘黄色的台灯,被他高大的身躯遮住。
俞宁瑶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视觉被剥夺,其他五感便变得极其敏感。
她感觉到自已身侧床板往下震了震。
紧接着,裴应枭身上的热气和味道,轻缓地扑在了她的面颊上。他的身上是刚洗过澡的水汽,像大海一样潮湿。两人并肩靠在这张狭窄的小床上,有一种一同在大海上漂流的感觉。
俞宁瑶紧张地浑身僵硬,下意识转过身,用背对着他。
床板又震了震。
裴应枭关了灯。
屋里最后一缕光消失不见,只剩朦胧的月色。
俞宁瑶僵硬着身体,睡了一会儿,怎么也没睡着,更像是在闭着眼睛发呆。
过了一会儿,她听不到裴应枭那头的动静。
以为他该睡着了,便悄悄转过身。
她睁开眼,裴应枭应该已经睡着了。
月色越过乌黑的窗台,照在他的光洁饱满的前额上,纤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两扇阴影。俞宁瑶心头微颤,指尖有些发麻,想去数一数,裴应枭一个男孩子,究竟长了多少根睫毛。
眼皮一张一合,最后变得十分沉重。
俞宁瑶沉沉睡去之后,裴应枭却在黑暗里睁开了眼睛。
他的夜视能力很强,能清清楚楚地看见月光下俞宁瑶的睡颜。
怀里抱着的枕头,早不知道推到了哪里去。
她睡觉不爱乱动,但缺乏安全感,所以总喜欢蜷缩起来,然后专挑暖和的地方钻。
而哪里比他身上更暖和呢?
她像小狸猫一样,无知无觉地,一点点蹭进了他的臂弯里。
裴应枭垂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怀里的人,柔软的被褥一直拉到了鼻尖下,露出一张精致动人的小脸。
她的手探到了被褥外,指尖微微展开,像是在握一捧月光。
裴应枭将这只伸到被褥外的手攥住,小心翼翼地塞回了被子里。
他在被褥下,将这只手握的时间久一点,迟迟没有松开。
*
翌日早。
俞宁瑶醒来的时候,还有点犯迷糊,没反应过来自已身在何处。
她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注意到周围陌生的家具,才突然想起来今天要进山打猎。
这时裴应枭从外面回来。
他竟然出去跑步了!
让她睡懒觉,自已去健身。
好卷!
还是那种心机卷。
俞宁瑶气结。
穿着白色运动上衣,灰色运动裤。
女生看男生穿灰色运动裤,就类似男生看女生穿丝袜,很欲。
俞宁瑶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点。
但她很快就清心寡欲,急匆匆地下床洗漱,“你怎么不叫我!”她忍不住责怪裴应枭。
裴应枭在浴室冲凉,水声哗哗,没听清楚她说什么。
他从浴帘后伸出头,短黑的脑袋上顶着白色泡沫,“你说什么?”
俞宁瑶连忙将脸转过去,往牙刷上挤牙膏,“我说,你怎么早起不叫我!”
“这有什么,”裴应枭无所谓地说:“没醒就多睡一会儿。”
俞宁瑶说:“这样多容易误会。”
“误会什么?”裴应枭继续在帘后洗头。
“误会,误会……”俞宁瑶嘴唇都要咬红了。
她总不能大声地说——误会他把她做太狠了。
她咕噜噜刷了牙,说:“我不跟你说了!”
*
早上餐桌上吃早饭,鉴于她起得太晚,裴老爷子和裴红姑妈看她的眼神,都有一种非常慈祥的神情。
“瑶瑶多吃点,”裴红给她盛了一碗汤。
一大早就喝汤……这也太补了。
俞宁瑶尴尬地喝汤,然后嗔了裴应枭一眼。
吃过早饭,俞宁瑶准备出发。
她对进山打猎好期待,早早就换上了狩猎套装。
“再等一会儿,还有人没到。”裴红姑妈看了看表,说:“他们该到了。”
一辆黑色轿车驶进庄园。
“到了。”裴红招了招手,对俞宁瑶说:“记得吧,这是你的裴娟表姑。”
俞宁瑶一看,脸都黑了。
裴娟表姑从车上下来,裴之鹤就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