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黑人和女大学生
跟晓敏和许志强坐同一排的是一个黑人和一个女大学生模样的女孩,他们俩在晓敏和许志强的右手一侧。
女大学生靠近舷窗。
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司马仲夫不由想起了自已,想起了自已遭到雷击的第一原因。
这事儿用脚趾头也能想得通:他爱自已的小心脏,但同时也爱所有的佳丽。
或者说,她虽然爱天下所有佳丽,但最爱的却是小心脏。
因为小心脏也是心脏,丢不得,也不能丢。
此前他并没有想自已为什么会被雷击。
现在也没有细想,只是稍稍动了一下念头。
如果真的是因为他的“博爱”而遭雷击而没被当场死掉,说明实施雷击的上帝惩罚的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小部分,让他活着说明部分允许他这么做。
不过现在还不是他大讲特讲自已的情感史的时候。
司马仲夫对异族恋素来无感。
一个中国女孩爱上一个白种人或者黑种人,或者反过来说,都是很正常的。
他自已就有个小学同学,后来去了法国,在那里爱上了一个英国姑娘,有一次带回来,金发碧眼也很漂亮。
如果有人对这种异族恋、跨国恋有另外的看法,那是他们的自由。
但在本次航班上、司马仲夫亲眼所见的这对异族恋人,他们的故事超乎想像。
首先,这个黑人看上去更像一个混血儿,肤色介于黑黄之间。
其次,这个女大学生不像那种轻浮的女孩。
这对恋人是专程去西安看秦始皇的兵马俑的,在西安住了三天,本来准备再往北行,去看看黄帝陵,那也是名胜。
一场争吵却让他们提前结束了旅程。
他们是岛城一所大学的研究生。
两人来自不同的地方不必说,要说的是在读研之前他们互相并不认识,他们是在读研期间好上的。
他们的专业是法学,一个的研究方向是大陆法,一个是海洋法。
现在的异族恋早已司空见惯。
这应该是国际化的一个成果。
而已知的异族恋版本非常雷同:大多是一个中国女孩为学外语方便,从而与外国人接触,久而生情,最后成为恋人。
与大部分异族恋版本不同的是,他和她的相识乃至相恋却是因为狐臭和对狐臭的解决办法。
两人第一次近距离相遇是在法学院的电梯里,虽然在学院里也曾打过照面,彼此有点印象,但从未单独呆在一个小空间里。
当时电梯里恰好就他们两人,这个黑人同学的高大形成了一种压迫感,让女孩窒息。
后来她意识到让她窒息的不是他的个子,而是他的狐臭。
从小到大,她最最受不了的味道就是狐臭了,以前在一辆公共汽车上遇到一个有狐臭的,熏得她差点没跳车逃走。
她的不适感是明显的,可见的,他自然也看到了,因为他已经在试着做一些挽救动作了:使劲夹紧自已的两条胳膊。
这次邂逅是不愉快的。她希望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但同在一个学院,虽然因研究方向和导师不同,所修课程也不同,见面的机会不多,但毕竟会有。
就这样,他们又有了一次电梯里的单独相遇。
她的心情高度紧张,准备屏住呼吸,但他却充满友好和自信地看着她。
让她分外惊讶的是,等她憋不住了开始呼吸时,曾经让她窒息的那股狐臭奇怪地消失了。
后来才知道,他也曾想以浓烈的香水味来遮蔽狐臭,但他对香水天生过敏——无论什么牌子的香水,都会难受得要死。
为了不给别人带来困扰,他只好多穿一层衣服,通常是那种不透气的聚酯类衣服。
但到了夏季,穿件背心都嫌热,用衣服来遮蔽就不太可能了。
那天与她邂逅,她的反应让他大受刺激,于是果断去医院作了汗腺摘除手术。
知道这个情节后,她非常感动,对他说:“真是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看到我的不适。”
他说:“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们汗腺发达,可能对这个习以为常了,对你们亚洲人来说却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我早就该作手术了。”
两人的交流多起来,一开始谁也没有想到后来会越走越近,在一起的时候谈的都是专业方面的事情,都是谈一会儿就各忙各事,各走各路,互道再见。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没有再见面。
她想,这个黑人留学生大概已经不在这里了。
有时候偶尔会想起与他的邂逅场景,但很快就在脑子里划过去了。
这所大学的校园里有一片半个篮球场大的水面,面积不大,旁边竖了两块牌子,一块上面写着:荟萃湖。
另一块上面写着:水深危险,禁止游泳。
据说湖中央水深有三米,岸边水浅,一米左右。
既然学校把这片水面当做湖,学生们就很配合,路过的时候偶尔也会驻足片刻,看水面上随风而起的层层涟漪。
天冷的时候,水面会结冰,薄薄的一层。
她这天经过的时候,停在湖边拍照,一不小心将手机掉落湖中。
那手机里除了重要的联系方式,还有重要的照片,还有重要的文件,以WPS格式保存在文档里,足有上百个。
她急得直跺脚。
如果换做别的女生,可能会急得大喊大叫,但她不会,她是一个有素质的人,就算火上了房,也不会扯着嗓子喊叫。
她只会不停地跺脚,有可能无声地流泪,懊悔自已的粗心大意。
他就在这是到了她的身边。
看到她着急的样子,询问所为何事。
她指了指水面,说道:“我不小心把手机掉到湖里去了。”
他听了,二话没说,脱去身上的羽绒服,脱掉鞋子,试探着走进湖里,一走进湖里他就被水淹没了,那是他潜入水下用手去在湖底上摸索。
过了几分钟,他手中举着手机从湖里爬上来了。
虽然他有黑色的皮肤,但依然可见他的脸被冻得发白,嘴唇被冻得发紫。
从此两人之间的关系就又进了一步。
他们开始一起散步,一起去看戏剧,一起去吃肯德基,一起去喝咖啡。
他对她说:“我叫Torah,今年二十四岁,你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塔罗’。”
她对他说:“我叫鹿小苒,今年二十三岁。”
塔罗说:“我的母亲是中国人,她已经去世了,我是在养父母家里长大的,相当于半个孤儿,我父亲是个人渣,可我至今不认识他。”
鹿小苒说:“你外婆家在哪儿,找到外婆了么?”
塔罗说:“我外婆家在岛城,可是外婆也已经去世了。”
鹿小苒说:“I’m sorry for you,Tora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