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六子等人将投降的贼人缴械后,并没有再去追杀逃跑的贼人,并不是不想去追,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仅仅一百多人,能够震慑住投降的数百贼人已经很勉强了,如果再分兵去追杀逃跑的贼人,局面很有可能失控。
缴械完成后,六子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了解自己人的伤亡,因为这是他手里的力量。
六子已经将先登曲当成了自己的武装力量,哪怕现在不是,以后也是他的,这一点,六子有九成九的把握。
了解以后,他的脸都黑了,死亡十三人,重伤九人,轻伤三十六人。
加上上一次的战斗损失,还有战斗力的兄弟不足一百四十人,六子的心在滴血,这未来都是他的武装力量。
折损这么严重,简直就是在割他的心头肉,一想到还有一个未知的“大人”,他的心中就寒意涌起。
必须要抓住“先登曲”这股力量,他才有一丝自保之力。
“该死的黑山寨,我定要将你们连根拔起,让小爷损失如此惨重。”
六子暗中下定决心,选择性忽略三千贼人被打的落花流水,损失远比他大了数十倍。
正在安置俘虏的伍纶看见六子时而皱眉,时而叹气,时而为受伤的兄弟敷药,心中暖意升起。
想不到在六子心中弟兄们如此重要,他是一个优秀的领头人。
伍纶眼中浮现一丝异彩,同时又担心六子过于自责,缓缓走到六子旁边,轻轻拍了拍六子的肩膀。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过于自责。”
六子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惆怅。
“我们伤亡太大了。”
伍纶看向不远处弟兄们的遗体,沉默不语,如果没有六子,或许他们都要埋骨在这里。
看着死去的弟兄们,以及重伤的兄弟,伍纶的心情异常复杂,如果能不死人该多好。
伍纶不想再聊这个沉重的话题,随即开口道:
“这些投降的贼人该怎么处理?”
六子眼神一沉,看着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的贼人,表情有些为难。
一共七百六十一名贼人,人数是“”先登曲”的六倍之多,若是放了他们,又担心他们回到山寨继续与“先登曲”为敌。
可若是不放他们,不提如何将他们带回咸城,首先粮食问题就能将六子难倒,更不用说路途中可能发生的贼人哗变。
至于说把他们全部坑杀在这,看起来是一劳永逸的好主意。
但如果这样做,这些投降的贼人,现在看起来像绵羊一样,但下一刻立马会变成如饿狼一般。
当没有活命的机会时,哪怕是最懦弱的贼人也会变成不怕死的亡命之徒。
而且,就算坑杀了他们,也有一个可怕的后果,逃走的贼人可比投降的贼人多几倍,更何况黑山寨内还不知有多少贼人。
如果六子杀俘虏的消息传了出去,再次和那些逃跑的贼人相遇,贼人必然会死战。
先登曲仅仅百余人,如果数千贼人与之死战,必然会饮恨在此。
必须想一个办法,既要放了这些贼人,又不能让他们继续与先登曲作对。
六子沉吟半晌,总算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缓缓开口。
“伍兄,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伍纶面露诧异,他还毫无头绪,六子竟然已经想好了处理办法,他微微点头,算是接受六子的建议。
随即六子喊来三筒,在他耳边交待事情该如何处理,三筒的表情从刚开始的惊讶,震惊,到最后的难以置信。
六子看着三筒晃悠悠的离去,显然还没有完全消化自己说的安排,失笑的摇了摇头,以三筒的头脑,完全可以办好这件事。
在伍纶诧异的眼神下,六子走到重伤的兄弟面前,给他们包扎伤口,关于俘虏的事情他不再插手。
这件事情他可以自己去处理,但没必要,如果每件事都自己处理,那二虎四人就失去了成长的机会。
把事情交给三筒,哪怕他处理的不好,还有自己在背后兜底。
……
三筒吃透六子的计划以后,第一时间安排人手向被俘虏的贼人散发了一个让他们即欣喜又纠结的消息。
“公开指控至少五十名罪大恶极之徒,所有人都可以离开,每人只能指控一人,被超过十人指控,定是罪大恶极之人,当杀之。”
消息一出,被俘虏的数百贼人交谈声此起彼伏,那些平时高高在上,趾高气昂的贼人头头,此时生怕被人关注。
有些作恶多端的贼人更是面如死灰。
如果只是牺牲一小部分人,就能让大部分人活命,相信所有人的选择都是一样的,更何况是牺牲自己心中怨恨讨厌的那一小部分人。
指控开始。
在三筒的指挥下,弟兄们在贼人俘虏中擒拿出被十人以上指控的贼人,有不少被指控的贼人眼见没有希望,奋起反抗。
甚至不需要先登曲的弟兄们出手,其他贼人俘虏就将想暴起反抗的贼人制服了,而且还恭恭敬敬的送到弟兄们面前。
被指控的贼人比想象中多出不少,达到了六十七人,个个都面如死灰,毫无生气。
六十七名罪大恶极的贼人被弟兄们安置在另外的一片空地上。
三筒看着死气沉沉的六十七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随即收敛起来,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身后还跟着二十几名满脸煞气的弟兄们,手中的弓弩早已拉弦上箭,箭尖死死瞄准着六十七名贼人。
只要他们稍有异动,就是身死当场。
“你们都是罪大恶极,说句难听的,就算把你们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但是我们领头人心怀慈悲,不愿多造杀戮,
只要谁能提供关于黑山寨有价值的情报,我们就既往不咎,放他一条生路。
当然,相同的情报不作数,活命的机会先到先得,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三筒阴恻恻的声音响彻在六十七人耳边,不少贼人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打颤。
就在其他人还在犹豫的时候,一名少年贼人走出人群。
“我知道我们大王……不对,是黑山寨贼头”
少年贼人一开口就发觉不对,连忙改口。
“黑山寨贼头手底下有一支精锐的山贼,人数大概在千人左右,只听贼头调遣,任何人都无法调动。”
“黑山寨里还有多少贼人?”
三筒并不在意少年贼人对黑山寨主的称呼,继续追问道:
“除了老弱妇孺,只剩下贼头手底下的千余人马。”
少年贼人老老实实的回答,不敢有丝毫隐瞒。
“好,可以留你一条命。”
三筒挥挥手示意他靠边站,然后望向其他六十六名贼人,面无表情的等待着下一位提供情报的人。
被指控的六十六名贼人瞬间炸了锅,这么简单的情报都能换来活命的机会,这几乎是每个贼人都知道的事情。
刚才为什么自己要犹豫,被人抢了活命的机会,所有人都在心中懊恼不已。
“我知道贼头脸上有一道伤疤,而且他身边有一个绝对心腹……”
一名贼人生怕被其他人抢了先机,连忙出声。
随着有贼人提供情报得到了活命的机会,其余贼人争先恐后的向三筒提供情报,生怕自己知道的情报被别人先说出来。
“黑山寨的城墙布防……”
“贼头将抢来的财宝藏在……”
“黑山寨的武器库房在……”
随着情报越来越多,三筒对黑山寨的了解也从一开始的一无所知到现在的了然于胸。
不过也有几个不知死活的贼人想拿已经提供过的情报蒙混过关,被弟兄们打个半死。
最终也只有二十三人提供了有价值的情报,获得了活命的机会,还剩下四十四名贼人绞尽脑汁也没办法再提供有价值的情报。
三筒叹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给你们机会你们不中用啊!
随即下令将四十四名贼人五花大绑起来,压着他们又回到了数百贼人的空地上。
得到活命机会的二十三名贼人紧跟其后,低头不语,想减少自身的存在感,但三筒哪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来带数百贼人的空地上,三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所有贼人知道这二十三人为荆国作出的贡献。
数百贼人看向这二十三人的表情都十分微妙。
然后三筒在被五花大绑的四十四名贼人面前都放了一把长刀,面向数百贼人,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在你们重获自由之前,还需要做完最后一件事,你们每人过来砍他们一刀,就可以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面前被五花大绑的四十四人都是黑山寨的中高层。
原先如果这些人死在先登曲手里,他们还能推脱一番。
如果手里粘上黑山寨中高层的血,还是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他们哪里还敢回到黑山寨?
场面即将要失控,先登曲的弟兄们立即拉弦上箭,弓弩恶狠狠的盯着数百贼人,死亡的威胁让数百贼人冷静了下来。
随即认命般一个个上前拿起长刀砍向被五花大绑的贼人,一刀一刀又一刀,被五花大绑的贼人承受的简直比凌迟处死还痛苦。
在还剩五十名贼人没有染上黑山寨中高层的鲜血时,三筒叫停了这项残忍的事情。
并且在已经染上自己人鲜血的数百贼人注视下,放走了这五十名没有遭到玷污的贼人。
等到五十名贼人离开一个时辰后,三筒估计他们应该差不多要回到黑山寨时,就陆陆续续将所有的贼人都放走了。
数百贼人如逃命一般向三个方向而去,但没有一个贼人敢逃向黑山寨的方向。
……
六子看着手里三筒整理出来的情报,密密麻麻的字迹布满了整张宣纸,他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件事三筒办的不错,接下来,该去解决掉罪魁祸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