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女捕头并未让阿寻失望,她直接否决了大个子捕快言之凿凿的推断。

“那个阿寻应该不是杀死傅龟甲之人,因为傅龟甲的尸体犹有些许弹性,死亡时间应该没超过两个时辰,那个时间阿寻应该在送镖途中。”

李灵雨的判断让阿寻大感欣慰。

但她的下一句话又让阿寻差点喷出一口千年老血。

“不过那个阿寻害死红袖乃有目共睹之事,这是毋庸置疑的。”

“很可能是他送镖时,突然见色起意,才做出那等变态之举。”

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只是可能之一。”

大个子马明迪不由得问道:“大姐头认为还有其它可能?”

李灵雨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原本我认为只有这个可能,但现在傅龟甲竟然是此镖的托镖人,而且还莫名其妙死在这里,我不得不怀疑,红袖之死另有隐情。”

“傅龟甲之死还能关系到红袖姑娘之死?”马明迪十分不解。

李灵雨指着傅龟甲那张极具标志性的麻子脸,反问道:“你觉得傅龟甲这种人会托出那种向红袖姑娘讨欢的镖单?”

马明迪眼睛一亮,立马看出了蹊跷,道:“对了,傅龟甲这个恶贼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对于看中的女眷只会辣手摧花,根本不可能为了讨欢托出百银镖单!”

随后,他若有所悟地问道:“所以大姐头觉得托镖者另有其人?”

李灵雨没法给出肯定的答复,她只是摇了摇头。

“我也不确定,也许傅龟甲是受人指使才托出此镖,也许傅龟甲是自已因为某些原因才特别托出此镖,总之,这个镖单很不正常。”

“不管哪种原因,红袖姑娘作为这份镖单的送镖对象,她的死应该不是咱们想的那么简单,阿寻害死红袖,很可能另有目的。”

屋顶之上。

阿寻听完李灵雨的分析,不得不悄悄给这位俏丽的女捕头点个赞,这才是一个捕快该有的逻辑啊,虽然他还是被迫挂上“变态凶犯”的大名,但至少傅龟甲之死的脏水没有泼到他身上。

“这个大胸的女人脑子还挺好使的。”尹卜尔忽然开口赞了一声。

阿寻忍不住瞧了她一眼,小丫头也会夸人,很难得啊,不过她的形容词为什么这么粗鄙?

阿寻又暗暗瞄了一眼屋内的女捕头,嗯,一直没注意,这个女捕头的弧度确实有些惊人。

屋内。

马明迪没想到傅龟甲之死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年轻的捕快对于能一眼瞧出端倪的自家捕头顿时一脸崇拜。

“大姐头英明!”

大姐头的俏脸极快地闪过一抹羞红,很快又轻咳一声,道:“此事多有古怪,咱们不能大意,还需找到更多线索。”

两人不约而同再次瞧向尸体,想从这个不可能托出百银镖单的傅龟甲身上看出更多线索,可惜他们终究不是经验老到的仵作,难以有所收获。

“咚咚咚!”

客房走廊传来急匆匆的步子声。

很快,听竹客栈的掌柜就从门口快步踏入。

他似乎已从小二那里得知了客房死了客人,此刻忍不住紧张,不断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唯唯诺诺地上前抱拳,道:“见过两位差爷。”

李灵雨直接指着床上的傅龟甲问道:“瞧清楚了,此人是否便是你们客栈招待的贾规?”

掌柜小心瞧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颤颤应道:“此人,此人确实是小店的,贾贵客。”

“你没有认错?”

“绝无认错。”

说着,掌柜似是怕捕快们误会,连忙辩道:“差爷明鉴啊,小店对此人之死毫不知情啊!”

李灵雨摆了摆手,厉声道:“是否与你们无关,本捕头自会判断,现在开始我问你答,绝不可有半点欺瞒,明白吗?”

掌柜连连抱拳,道:“差爷尽管问,小店一定配合办事。”

“贾规是几日前来此打尖,可有与人同来?”李灵雨道。

“回差爷的话,贾贵客是三日前来此住店,当时是鄙人接待,并未见到有其他人与贾贵客同来。”掌柜应道。

“贾规住店至今,去过何处,又有何人来找他?”

“三日来,贾贵客鲜少外出,偶有一两次出门,虽不知去何处,却很快归来,住店至今,除了十州阁的镖行来此确认过他的住所,鄙人还未曾见过别人来找过他。”

闻言,李灵雨越发觉得古怪。

傅龟甲来此数日,既不外出也不接客,似乎只为了托镖而来。

但傅龟甲本身绝非托镖讨欢之人,他为何特地来县里为红袖姑娘托出这么一份镖单?

而且,身为托镖人的傅龟甲和作为送镖对象的红袖姑娘最后竟然都死了,这里面绝非巧合!

李灵雨问道:“贾规在客栈里可有异常之举?”

掌柜连忙应道:“贾贵客一进店便包揽了甲号院的一整个院落,小店之人皆知他喜静,除了一日三餐,无人敢前去打扰,贾贵客本人也鲜与人交流,并无什么异常。”

李灵雨知道客栈之人所知有限,若傅龟甲有什么原因在密谋什么,估计也毫无所觉。

她只好把方向转回傅龟甲的死因。

“贾规的一日三餐皆是你们客栈提供?”

李灵雨目光犀利,傅龟甲死于中毒,饮食自然是最有可能的下毒途径。

掌柜闻言,吓得差点要跪下,连连喊冤道:“差爷冤枉啊,贾贵人的一日三餐确实是小店提供,但那些饭菜与前堂客人所用一致,绝不会吃死人!”

“送餐之人可有固定?”

“没有,没有,小店繁忙,哪个小二在前堂闲了,便将饭菜送过来,绝无定人作祟!”

李灵雨又问道:“今夜晚饭送来之时,贾规可有异常?”

“今夜送饭之人便是方才的小二,听他所言,当时他如往常一般,将饭菜放在门口知会一声便走了,并未发现贾贵客有何异样。”掌柜道。

李灵雨一下抓住重点,立马看着掌柜问道:“将饭菜放在门口?你们送饭给贾规都是如此?”

掌柜努力回忆了一下,这才应道:“贾贵客早有交代,若敲门无应,便说明他在休息,只需把饭菜放在门口即可,如此情况大约有半数。”

“所以你们有时候并没有见到贾规本人?”

李灵雨瞬间察觉到异常。

客栈小二没有见到傅龟甲本人,这便意味着傅龟甲有时可能并不在屋里,而是偷偷摸摸出了客栈。

“如此情况,确实未见到贾贵客本人,不过……”掌柜有些犹豫。

李灵雨皱起秀眉,道:“不过什么,尽管说。”

掌柜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不过据收拾碗筷的小二说,收餐之时仍能见到贾贵客本人在床上歇息。”

李灵雨愣住。

如果傅龟甲总是在收餐之前赶回客栈,那他岂不是每次偷偷出去的时间都很赶?而且话说回来,他既然用了化名,似乎也没必要偷偷摸摸出门。

李灵雨不得不推翻自已的判断。

屋顶之上。

阿寻却若有所思。

他忽然说道:“小萝卜,咱们该下去跟尸体聊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