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帷幔卷起的檀木新床上,躺着的人已然变成一具尸体!

确切的说,是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死者瞪着双目,眼露惊恐,嘴巴大张,仿佛死前遭遇何等大恐怖之事,周身袒露之处,除了那张极具标志的麻子脸,其余无不泛着狰狞诡异的红斑,像是被火焰生生灼烧过一般。

“傅龟甲怎会死在这里?”

李灵雨的神色惊疑不定。

傅龟甲是丙级重案的朝廷钦犯,今日她们收到线报,说此人在清风挽月楼出没,结果她们在楼里找了一大圈都没见到半点踪迹,没想到此人现今却死在这座客栈里。

李灵雨一脸凝重地转向小二,问道:“此人可是你说的贾规?”

瘫坐在地上的小二颤颤巍巍地吞吐道:“小的……小的,不知道啊。”

李灵雨知他已经吓得失魂,根本没听清自已问什么,情急之下直接将他拎起,揪到床前。

“我问你,此人可是贾规?”

小二只瞧了一眼,便立马紧紧闭上眼睛,巴巴应道:“是……是贾规。”

李灵雨惊疑更深,随即将他一推,喝声道:“马上把你们掌柜喊过来。”

小二如蒙大赦,立马连滚带爬地冲出客房。

李灵雨重新看向床上的尸体,一双秀眉皱得快挤成一团。

贾规,贾规,确实很像傅龟甲的化名。

但傅龟甲既然用了化名,照理应该躲起来才是,为何大张旗鼓地托出百银镖单,还大张旗鼓地包揽下听竹客栈的一整个院落?最后还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隐情?

……

屋顶,阴暗之处。

尹卜尔震惊之后也是一脸疑惑。

她转向旁边的阿寻,放低声音问道:“老头,这个又叫贾规又叫傅龟甲的死人,就是咱们要找的托镖人?”

阿寻长长叹了一声,缓缓道:“我倒希望他就是托镖人。”

“什么意思?”

阿寻没有直接解释,而是慢慢介绍起来。

“傅龟甲此人是三百七十六个丙级逃犯中最棘手的几人之一,修为已至三境,擅长采阴补阳的邪术,近几年不知有多少女眷被他折磨至死。

朝廷早对他发出通缉令,但可惜他有一门逃生法术,每每遭遇围捕都能逃出生天,就连几次四境修士的夹击,都被他侥幸逃了。”

尹卜尔睁起眼睛,道:“那这个恶人一定是托镖人没错了!”

小丫头紧紧握起拳头,恨得咬牙切齿。

“只有这样的恶人才会对红袖干下那种恶心事!”

“他不知从哪里知道红袖有宝贝,便策划这么一出阴谋,假装托镖,让咱们当替罪羔羊,自已劫财又劫色,只是没想到最后又被别人夺宝,还被顺手杀了,哼,真是活该。”

阿寻忍不住给她送了一个大拇指,小丫头终于会用心分析了……虽然是错的。

“你说得很好,不过你忘了一点。”

“哪一点?”

阿寻轻笑道:“如果傅龟甲就是托镖人,那他得逞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离开苍桃县,而不是回到客栈等别人来截杀他。”

尹卜尔不服:“难道就不能是他已经逃了,结果被人在外面宰了,重新送回客栈?”

小丫头只觉得这个解释完美至极。

阿寻道:“如果时间足够的话,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尹卜尔怔了怔。

阿寻解释道:“以傅龟甲的逃生术,就算是四境修士想杀他,也得费一番功夫,你想想咱们从清风挽月楼里出来到现在才过去多久。”

尹卜尔算了算时间,不禁有些哑然。

他们从送镖到现在,只过了不到两个时辰,别人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杀这个很会逃的傅龟甲,再重新把尸体送回客栈,显然是极难的事。

除非是上四境之人出手,但上四境的修士谁会干这种麻烦事,去接个万银、十万银的镖单不香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傅龟甲不是真正的托镖人?”尹卜尔急了。

如果傅龟甲不是托镖人,那就说明红袖之死的幕后真凶另有其人。

而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半点其它线索,再不找出真凶,他们就真要背上“变态凶犯”和“最小变态帮凶”的大名!

“傅龟甲当然不是托镖人,杀死傅龟甲之人才是真正的托镖人。”阿寻道。

尹卜尔连忙问道:“那杀死傅龟甲之人又是哪个混蛋?”

“这就要问傅龟甲了。”

“傅龟甲已经死了,还能怎么问?”

“死人当然不能问话,但尸体却能道出些许秘密。”

阿寻转而看向屋内,他现在很希望捕快们能给力一点,从傅龟甲的尸体上找出些许凶杀之人的线索。

……

此时屋内。

李灵雨抬起刀鞘,翻着傅龟甲的尸体。

她已翻查了好一会儿。

傅龟甲固然该死,但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他的死无疑让今夜的红袖之死增加许多谜团。

他为何会是托镖人,为何会死在这里,红袖之死跟他有没有关系?

一系列的疑问在女捕头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尸体上找出傅龟甲的死因。

“傅龟甲是个三境修士,身手并不弱,而且极擅逃跑,对方要想将他毙命,绝非易事。”

“从尸体上的诡异红斑来看,对方要么用了毒药,要么用了毒功,而且这种毒很奇怪,能让中毒者留下像火焰灼烧过却又并非真的是火焰灼烧的痕迹。”

“这究竟是什么毒,什么修士能用这种毒?”

女捕头秀眉紧锁,完全想不出半点头绪。

“明迪,此事你怎么看?”李灵雨忍不住问向同来的捕快。

年纪轻轻,身子却高壮得像头牛的马明迪认认真真地听完李灵雨的分析,又很努力地想了想,随后很确定地开口。

“大姐头,我觉得杀死傅龟甲的一定是那个叫阿寻的镖客。”

“哦?”

李灵雨很好奇他这个言之凿凿的推断到底从哪里来。

马明迪很认真地开始分析。

“大姐头你想,用毒的修士不多,恰好出现在县里更少,那个阿寻今夜在楼里展示过用毒的手段,这个姓傅的又死于毒物,而他们之间又因为镖单有一定的关系,所以我想他们可能因为某些原因谈不拢,导致阿寻下了死手。

最后阿寻不想白干,又觊觎红袖姑娘的美色,便借着送镖的名头,对红袖姑娘干下那等人神共愤的恶事!”

高壮的年轻捕快越说越煞有其事,甚至变得愤慨起来。

屋顶上。

阿寻差点没让自已跳下去吵一架。

这个大个子捕快怎么这么会推理!因为他借软灵瘴毒过他们,所以傅龟甲就该是他毒死的?因为不想白干,所以就要觊觎美色自找麻烦?

如此神逻辑简直跟某人如出一辙!

阿寻忍不住瞧了一眼旁边的尹卜尔。

小丫头:???

“看我干嘛,我觉得站在他的角度,他说得没毛病。”尹卜尔对大个子捕快的分析深表赞同。

确实没毛病,他是你失散多年的异父异母哥哥。

阿寻只好把洗清冤屈的希望寄托在看着更聪明一点的李灵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