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并不是很大,淅淅沥沥,伴随着雨水散落人间。

浇灭夏天残存的最后一丝温暖,天气明显冷了许多。

忘忧酒馆的门敞开着,只是没有一个客人,楼上老板娘依旧一如往常的喝着自已的苦酒,忘着自已的伤心事。

楼下北方无聊的坐在柜台后面,手里拿着一本书打发时间,不时的抬头看向门口。

他希望能有一个人走进来,一个人呆在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然而他知道几乎是不可能的,平日里就没几个人,更何况这样的天气。

虽然大街小巷关于忘忧酒馆开业的消息传的到处都是,人们也是议论纷纷,饭后闲谈时常提起。

毕竟湖心岛的忘忧的酒馆在很多年前在城中可是非常有名气的。

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板娘遣散了所有的伙计,就此关门歇业。

而且不准任何人在靠近小岛,凡是抱着各种心思偷偷上岛的都被一阵怪风吹进了湖里。

久而久之,便再也没有人敢上去,老板娘也成了这小城的传奇。

有人说她是神仙,有人说她是女鬼,也有人说她是为情所困的女侠,总之坊间关于她有着许多的传闻。

忘忧酒馆开业,很多人都很好奇,想到岛上来看一看,但真正敢来的却没有几个人。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声悠长竹哨声,北方听到,立刻放下书,起身找来雨伞出门。

那是他和船家约定的信号,每当他送客人来或者送饭菜来便吹一声竹哨。

这个时辰,应该是送饭来了。

来到渡口,北方来看到这次船上的并不是以往的老人家,而是一个三十多岁壮硕的汉子。

他穿着一身斗笠,看他走来,将早就准备好的饭盒拿了出来,上岸交给北方。

“我爹他生病了,今天来不了,便让我来送饭。”

他是老船家的儿子,其实这些年老板娘给他们的钱已经很多了。

他们早在城中开了一家杂货铺子,虽然不富裕,但已经用不着在这船上讨饭吃了。

老人家纯粹是为了报恩,所以每天坚持为老板娘送饭。

这些天天气突然变冷,再加上他年纪大了,竟然病倒了。

可是他依旧不忘这件事,嘱托自已的儿子替他过来。

“生病了,什么病,严重吗?”

几天来,与他谈话最多的就是这位老船家,对他也是格外的照顾,所以听到他病了北方有些关心。

“没什么,只是年纪大了,受不了这风寒,身体有些发热而已,已经找大夫看过了,不劳你挂念。”

“你放心,这些天我会在这边守着的。”

他们都是本分的老实人,受人恩惠,便一直铭记于心。

“没事就好,有劳了”

北方来道了一声谢,望了望远处的湖面,没有一条船还在湖上,这样的天气,常人确实无法忍受。

就在这时,他看到船舱里又走出一个人。

他一身白衣,手里还提着一把宝剑,站在船头看起来了风景,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瞧我,光顾和你说话了,这还有一位客人,他是来酒馆喝酒的。”

船家立刻介绍,这样的天气难得有一位客人上门。

这边说着,那位客人已经轻轻一跃落在了岸上,站在了北方边上。

“这位客官,您要呆多久,时间不长的话我可以等你,这样的天气,除了我这船,不会有人在过来了。”

船家好心的提醒道。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老板娘要将酒馆开在这种地方,往来不便,这生意能好吗。

“不用,我会住一晚,到时候我会自已离开。”

他冷冰冰的说道,只顾看自已的风景,都没有回头看船家一眼。

船家见此,也便不再多问,那些大侠江湖豪客都是飞来飞去,虽然他没有见过,但听也听的多了。

这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想必也是那神仙人物,度过这百米的湖面并不是难事。

随后,他又与北方客气了一两句,划着船离开了。

天空还飘着雪花夹着雨水,虽然不是很大,但依然能够打湿头发,浸湿衣物。

怎么说也是客人,北方来将自已的雨伞送过去,反正自已的衣服除了不沾灰尘,就连雨水都难落在上面。

然而这位客人并没有接,而是转头看着北方。

从头上下的打打量一番之后这才有些冷冷的说道:“不用。”

随后也不用北方带路,熟悉的直接往里面走去。

北方奇怪的看了看,然后撑着伞,在后面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路无语,到了酒馆楼下,客人突然停了下来,站在那里呆呆的仰头看着酒馆。

北方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正好是老板娘的房间。

以往她每天都是斜靠在那个窗头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天空发呆,今天却不见了。

“嗯,怎么关上了。”

北方来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出门的时候,窗户还是开着的,老板娘也还坐在那里。

许是她不愿见外人吧,北方来没有多想。

似乎听到了北方来的声音,这位顾客回头看了看他,想问又没问,默默的叹息一声,迈步走进了酒馆。

她果然还是不愿意见自已。

北方来跟进去,放好雨伞,看天色已晚,这次应该绝对不会有客人了。

顺手将门关上,将那越来越冷的寒风挡在外面。

门一关,屋内便显得有些昏暗。

他又取拿了两盏油灯点燃,一个放在柜台前,一个拿去放在了那位客官的桌子前面。

“这位客官,您是打算住店吗?”

“后院有空房间,门都开着,想住您随便挑一间就是。

不过这里除了酒,没有饭菜,你看就连我们自已吃的也都是外面送来的。”

他说的是实话,但怎么听着都像是在赶客而不是在留客。

“楼上没有客房吗?”

“楼上是老板娘的房间,不住客的,你要住店,就请到后院,那里的房间我都收拾干净了。”

这位奇怪的客人抬头看了看,没有再继续追问。

“给我一坛酒,一个酒壶,一个酒杯,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你稍等。”

北方过去从酒架上随便拿来一坛酒,放在桌子上。

然后又按照他的要求送来酒壶酒杯放在桌子上,也不为他开封添酒,转身就离开了。

他过去将船家送来的饭盒打开,拿出了自已的一份摆在柜台上,然后又回头看了看楼顶。

这些天老板娘都会下来用餐,不过今天看来是不会了,于是他又把盖子盖好,提着饭盒上楼去了。

从他踏上台阶起,那位客官便目光便一直盯着他,直到他消失在了楼梯口,这才有些失望的收回目光。

看着眼前的酒坛,屈指一弹,上面的盖子便被打开了。

然后双指并拢,隔空牵引,酒坛中一道水柱飞起,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准确的落进了一旁的小酒壶中。

等装满了,他便拿起酒壶,给自已倒了一杯,慢慢的品浊起来。

北方来还是第一次上楼,之前老板娘吩咐过,没事不允许他到楼上去。

他好奇的看了看四周,一条走廊,两边都是一模一样的房间。

有好几间,但只有一间里面有灯光,想必那就是老板娘的房间了。

他走过去,轻轻的敲了敲门。

“老板娘,饭菜送来了。”

“放外面吧,我自已取。”

里面传来了老板娘的声音,北方也没多想,好像女人房间不允许男子随便进入。

于是便将饭盒放在门口转身下楼去了。

楼下,那位客官已经在自斟自饮,见他望过来,微微笑了笑与他点头打过招呼,过去自已吃了起来。

“这酒馆只有你一个伙计。”

一会儿之后,那位客官突然问道。

“只有我一个?”

“为什么不多招几个?”

“我一个不行吗?”

两个人相互看了看,谁也没有回答谁,便继续各自的事情了。

“一个人太冷清,多几个人也热闹一点,人多的时候也能忙的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这位客官突然又开口说道。

“一个人确实无聊,不过酒馆没什么客人,我一个人也足够了。”

随后两个人又沉默了,谁再也没有说话,一个吃完饭看起书来,一个拿着酒杯慢慢品尝。

时间慢慢的流逝,很快夜已深了,北方过去为顾客的添了一些灯油。

然后问他是不是要休息,在拒绝之后,他自已就回房去睡了,留下这位奇怪的顾客一个人坐在那里,饮着自已的酒。

也不顾他能不能找的到房间,也不担心他半夜溜走不给钱,他这店小二做真的是很不称职。

第二天天刚亮,北方早早的起来了,收拾好出门。

外面的雨雪早就停了,天空放晴,空气格外的清新。

北方站在院子里,静静的呼吸了一会儿,开始去找昨天的那位客人。

但几间客房他都找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人。

难道是走了,北方来疑惑的去了前堂,这时候才发现,他依旧坐在那里。

端端正正的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不过当北方来走近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电,锋芒毕露。

一个眼神就能震慑宵小,但北方似乎没有人任何反应。

“你一夜没睡?”

北方有些奇怪的问道,见他不答,看他桌上酒坛已空,便又再次问道:“可否还要添些酒来。”

客人看了看他,没有回答,而是突然起身。

“不用,我要走了,这是酒钱。”

他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子上,然后拿起旁边的剑,转身就往外走。

“我送你吧,这个时候,湖上恐怕没有船只,我与昨天那位船家约有信号,如果他在,肯定会赶过来的。”

对方没有拒绝,北方就当他答应了,后面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断桥迎着湖面,风很大,也很冷,吹的两人衣衫抖动。湖面空荡荡,没有一条船在那里,远处的岸边也没有一个行人。

“若是能让这湖水结冰,就不用麻烦船家了,可以自已走过去,想必到时候来酒馆的人也会多一点。”

看着一池秋水,北方不由得感叹道。

“这又有何难。”

北方只是随口一说,这位顾客却立刻接了下一句,就好像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一样。

北方看着他,而他却不回头,继续往前。

走上了断桥,站在那里静静的看了看这一池秋水,然后拔出了手中的剑。

那剑成深蓝色,犹如万年寒冰,刚已出鞘,便寒风阵阵,四周的空气似乎瞬间冷不少。

只见他拿着剑,气定神闲,随后一剑挥出。

一剑寒秋水。

那扑面而来的冷风瞬间变了方向,逆风而卷,而且更加寒冷,一池秋水随之瞬间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