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说三次骗子,可见顾瑾川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
江眠在这怒吼中如遭雷击,瞬间清醒过来。
他茫然失措,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鸟,不知该如何是好。嘴巴张合着,一脸茫然:“我……”
“你什么你?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就因为你的一句话,我亲手推翻了自已筹划十多年的人生选择,拼命地学习,只为了能和你口中所谓的一同踏入大学校门,然后一起毕业,一起寻找工作,一起上下班。”
“可你呢?你他妈高中一毕业,连一句话都吝啬留给我,转身就潇洒地走了。”
“你知道那种一觉醒来找不到你的心慌吗?你知道那种心急如焚的感觉吗?”
“我还在担心你出事,害怕你被外面的混混找麻烦,然后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遭遇不幸!我急得差点就要报警了。”
“结果呢,你却回到 C 市找你的家人去了。”
“就算你家里出事了,需要回去,难道你就不能跟我说一声吗?”
“你只留下一只没人要的野猫,还有一块破表给我。”
“你就这样丢下我走了,让我苦苦寻找!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根本没把我当人看,你的心好狠啊!简直就是石头做的!”
前面两人刚见面时,顾瑾川虽未明言,但其话语却如绵里藏针,数次暗示他的薄情。
他原以为让顾瑾川嘲讽几句,这件事便能如鸿毛般轻飘飘地过去。
岂料,直至今日他才惊觉,顾瑾川对他的不满竟如怒海狂涛,愤怒与失望亦似燎原烈火。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只能发出干巴巴的声音:“我当初是怕……”
“怕你成为我的累赘。”顾瑾川善解人意的替他答道。
他挺直身躯,眼神如墨,如鹰隼般直勾勾地凝视着江眠,继续开口。
“你了解到自已家道中落,母亲病重,你担心自已会成为我的负担,害怕你拉着我堕落,你畏惧我陪着你吃苦受罪,你惶恐这惶恐那,但所有的顾虑皆是出于对我的好。”
江眠有些惊诧,不可置信得看着顾瑾川。
顾瑾川注视着他的神情,轻笑出声,一针见血,十分中肯道:“你不怕失去我,可你又害怕我会忘记你,所以你就把你的表留给我。”
江眠轻声低语,仿佛在自言自语:“你怎么知道……”
声音虽然小,也准确无误的传入顾瑾川的耳朵。
“我当然知道,当然清楚。”
顾瑾川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瞥见江眠输液的那只手,背上青筋凸起,似虬龙蜿蜒。他看着针管里因为江眠捏紧拳头而回流的鲜血,如残阳如血般刺目,默不作声地走过去,伸出温暖的手,轻轻松开江眠的拳头。
一字一句道:“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每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时,就会在心里为你找无数理由和借口。”
“说服自已,你有你的难处不得已。”
“甚至还会把责任,过错通通往自已身上推,我总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的让你不满意了,让你不开心了,所以你才要离开我。”
顾瑾川的话语,仿佛水滴入清泉那般,在江眠的心头漾起圈圈涟漪。
他被说的羞愧难当,低着脑袋,垂着眼皮,不敢与顾瑾川对视。
瞧瞧,这是怎样一种逃避的姿态!他本该怒发冲冠的,事到如今,江眠竟连一句道歉都吝于给他。
然而,当看到那瘦弱的肩膀,低垂的脑袋,如此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心中唯有心疼。
顾瑾川突然沉默不语,病房里霎时陷入一片死寂,静得令人害怕。许久,他才缓缓开口
“当初我说我过得好,那是骗你的,这三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你也过得不好。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