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惊变

「好好好，现在推荐小说的都这么卷？」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哥们能给我个龙套当吗？不用太猛，跟我本人一样帅得惊天动地就够了。」

「靠，你们都觉得是写小说的，我倒觉得是卖杀猪刀的。上链接吧，我承认我心动了，九块九我直接带回家。」

「你们别闹了，楼主说的是真的，我也在做这个梦，甚至也在那个斗兽场。今夜你登高一呼，我韩康定当奉陪。」

「对没错，我就是那杀猪刀的器灵。沉眠百年，历时五代，蒙君厚爱，终于觉醒，今夜便随诸位大杀四方！」

「喂，你们这些狗托！别以为这样你就能抢到龙套，楼主看我，我董布，飘零半生，未逢明主。公若不弃，布愿拜为义父！」

「燃起来了，哪个平台，哪里订阅。我数三个数，马上给我加更！」

姜青看完帖子惊疑不定，翻了翻网友插科打诨的回复才哑然失笑。就在他继续往下翻时，屏幕突然亮起404提示，再搜索这帖子已是消失不见。

还来不及细想，他就收到袁奕的消息：“阿青，厕所没纸了，帮我送点纸来。”

等他从吧台借完纸来到厕所，袁奕已经站在洗手台前背靠镜子等待着他。姜青皱起眉头，有些嫌弃道：

“就算我来的慢点你也不能……腿蹲麻了这么急？”

袁奕笑着摇头，抬起那还有血迹的手轻轻晃动。姜青会意松了口气，看来是一场误会，还好还好要不然太恶心了。

可当他临近袁奕时，心头没由来升起一股恶寒。思绪如同静止，片刻间无数画面从他脑海穿插而过，如同录影带运转将今夜的事回放。

诡异的噩梦，失恋的讯息，离家的背影，没品的大门，拂面的香气，小丑的眼泪，消失的帖子。

透过重重迷雾，拨开层层阴霾，姜青脑海里只剩下一个画面，飞溅的碎片。

不是右手！

他扭头去看正迎上袁奕玩味的笑容，目光交接间是心领神会。虽然长相一样，但眼前这人绝不可能是袁奕！

不知风吹还是何故，洗手间外门吱嘎合掩。

动作快过思考，几乎一瞬间姜青就挥拳朝他的脸打去，却被那带血的右手紧紧攥住。他提膝击腹，猛地将「袁奕」顶退出去。

还没等他进一步动作，「袁奕」屈手一弹，鲜血化作细小的镜渣迸射，刺痛感让姜青下意识闭目。紧接着一股巨力便推着他的脑袋狠狠地撞到墙上。

疼痛与眩晕一齐袭来，所幸被激增的肾上腺素化解大半。

姜青眯着眼，抱住「袁奕」的腰间往后墙撞去，趁他脱力又是一记勾拳打在下颚。

「袁奕」却像是不痛不痒，揉揉脸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满面笑意，语气轻浮地说着：“喂，你也看够了吧，来帮下手。”

老套的把戏，他身后只有一面镜子，哪里又能藏人。

姜青紧盯着「袁奕」，提防着他下一步动作，直到两只苍白修长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扼住他的喉咙。

姜青挣扎着侧头看去，镜子里那张与他别无二致的脸上挂着狞笑，双腿撑靠在洗手台上，两臂伸出紧紧勒着他的脖子。

似乎那不再是镜子，而是大开的窗口，下一秒里面的人就能一跃而出。

这一刻姜青才恍然惊觉，难怪两人长的一模一样，难怪左手的伤出现在右手，难怪镜子中竟照映不出你的样子。

你已经被他取代了吗？袁奕。

如果这不是梦，何其荒谬啊。

一滴泪划过姜青脸庞，滴到脚下影中，不知是为袁奕哀悼还是叹息自已的结局。

他意识逐渐涣散，在生命之火即将燃尽的最后关头，脑海里却浮现姜欣的面庞。

不行！绝不能让他装作自已回家！

随着镜中人顺利走出，姜青胸前佩戴多年的吊坠红光乍现。似有兽吼响起，洗手间灯管炸裂，黑暗将光明驱逐，阴影笼罩万物。

周围空气争相钻入鼻腔，却是烟熏火燎的烧烤风味，他只觉眼前多出一人，脖颈束缚就骤然消失。没来得及多想再支撑不住，沉沉地昏倒过去。

…… ……

原本正开开心心追着剧吃着外卖宵夜的姜欣，突然放下手中的烤串，眼神冰冷像是变了个人。

「影三•泄尺枢」

她站起身来，低头看向自已的影子。洁白清澈的眸底被墨色覆盖，好像能透过它看到别的世界。

然而只一眼她就神色大变，不再犹豫关上房间灯。黑暗吞没影子，亦或说影子反噬黑暗，姜欣秀发飘散，双目闭合。

「影四•尺凫」

黑暗影响不了她的视野，等再睁眼时，看到的一切却让她怒火中烧。

甚至无需影子告诉她，凭肉眼她也能分清谁才是她哥哥，谁又是那冒牌货。

你顶着那张脸，在干什么啊？

「影一•右皇」

镜中姜青看不清晰，只觉无数锋刺扎进他的身体。

虽然镜鬼的身体机能在诡梦粒子的加持下远胜原主，可这一瞬爆发的极致痛感还是让他松开手，忍不住哀嚎出声。

稍远处「袁奕」听着那声惨叫，只当是姜青本人的垂死悲鸣。他似乎来了兴趣，脖子僵硬地扭动着，靠近后狞笑道：

“喂，也让我玩一……”

姜欣不为所动，瞥都没瞥他一眼，只像驱赶蚊蝇般随手一甩。

「袁奕」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伸出手捂着脖子，然而这并不能延缓死亡来临。鲜血喷涌在空中变作细碎的镜子残片，直到脑袋落地他脸上还挂着不解与错愕。

姜欣盯着剩下那只姜青模样的镜鬼，面无表情，终是语气漠然地开口：

“这张脸，不是你能用的……”

「影二•魍魉」

还跪倒在地大口喘息的镜鬼只觉凉意来袭，整个人就被一只冰冷的利爪掐住喉咙抵在墙上。

眼睛对黑暗已经有所适应，他隐约能看到较远处那个穿着睡衣面若寒霜的女孩，却看不清近在眼前掐住他脖子的生物。

它被不可名状的黑雾萦绕，像是本就自黑暗而生，二者浑然一体，阴森的利爪从里伸出，昭示着死亡迫近。

那女孩看上去并不打算就这么结束，似千刀万剐难消其恨，凌迟般的痛楚依旧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正打算进一步的姜欣忽然心有所感，扭头看去紫红色的火苗已顺着门缝蔓延进来。那点火光却将黑暗灼伤，甚至向她扑来。

阴影里的魍魉呼啸而过，挡在她面前，却被这火焰纠缠包裹，痛苦地挣扎却无济于事。

姜欣眉头皱起，驱散了对它的掌控，就算这样她仍能感受到，遣回暗影世界的这只魍魉依旧被燃烧殆尽。

这屋子里的火光也随着魍魉的消失而不再显现。姜欣想到周遭温度从始至终没有变化，这才有所明悟，低声喃喃道：

“「却业焚灾」，伯奇陆川。”

察觉到门将被破开，她挥手将那试图趁机爬回镜中的镜鬼打灭，深深看了眼仍在昏迷的姜青，身影一晃便又消失不见。

…… ……

陆川接到命令后一刻不停赶到观海路，随后以刑警身份驱散酒吧人流，同时让随行人员守在酒吧门口等候。

他则独自一人，向老板打听后来到那洗手间门前，尝试破门却并没有成功，随即明白过来是有诡异力量作祟。

大好的值夜班品茶时间被破坏，他也没什么办法，吃这碗饭就要干这份事。

不管是明面上的东海市公安局刑侦队长，还是暗地里的东海市诡梦负责人，这都属于他份内事。

想到那花光几个月可怜薪水才托人买到一点的大红袍，陆川无奈地叹口气。偏偏是今夜心痒，就该挑个休假的日子喝的，现在回去茶都凉透了。

陆川整个人垂头丧气，似乎根本不在意门后面有无危险。他只是摘下左手手套，将手贴在门上轻声道：

“燃尽门内非人诡异。”

幽紫深邃的火苗跳动而出，顺着门缝一路灼烧，不过片刻再去推门，就轻易地打开了。借着洗手间外的灯光，他仔细辨别着里面的情况。

两具无头尸体，不对，头都在旁边。

一具有头尸体，不对，好像还活着。

嗯，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头，双胞胎吧。

怎么没有血迹呢？

就在陆川摸挲着下巴胡渣思索的时候，两只镜鬼的尸体好像达到极限，再不能保持人形，噼里啪啦地崩碎变成满地碎片。

他后退一步，我的老天爷，这下不止血迹，连尸体都没有了。这么说的话，我现在应该……结案下班，马上赶回去应该能喝口热茶吧。

想归这样想，饭碗不能真丢到一边。

陆川叹口气，还是先把晕倒的姜青扛出去，随手丢到担架上，被人送去医院急救。然后和上面联系过后决定封锁现场，并将所有可疑物品收容，包括那面镜子。

“至于姜青，现在情况不明，你一定要不离寸步，严加看护。”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陆川……陆川！姜青呢？你该不会……”

看着远去的救护车，陆川沉默地挂掉手机，张嘴想喊却又止住。

得，看来凉茶也喝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