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好些了么?”

苏瑞雪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司徒慕野推门而入,就见黎封年趴床沿边上睡着了。

“走吧,去外面说。”

苏瑞雪压低声音,拉住司徒慕野就去了外屋。

“木头跑哪去了,怎么受伤了?小野呢,你有没有受伤?”

见苏瑞雪一脸担心,司徒慕野柔顺地摇了摇头,将马家吊脚楼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都怨我,要不是我犯糊涂,你们就不会……”

苏瑞雪一脸懊悔,话未说完,就被司徒慕野轻轻抱住:

“说什么呢,师姐。北上之路凶险,难得有一处风土人情颇丰的地势休养几日。”

“你我皆不懂巫蛊之术,意外中招并不奇怪。”

“所幸平安,这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

司徒慕野细声细语说着,像是在安慰苏瑞雪,也仿佛是在宽慰自己。

……

马宇依旧跪在地上,只觉得双腿发麻,可他偏偏怕得不敢动弹,粗犷的面容上,小小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灏灵。

“老祖啊,都是他逼我做的啊,我从来没有害人之心……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你就放过我吧……”

马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凄凄惨惨。

灏灵手腕翻转,银笛在嘴边奏响急促的曲调,一群浅紫色的小蝴蝶纷纷扰扰散在了龙卿的尸体上,将他覆盖。不多时,蝴蝶散去,龙卿消失得无影无踪,连渣都不剩。

“上有老不假,下有小?你婆娘都讨不到,哪来的小。”

灏灵咧嘴一笑,语气嘲讽。

马宇嘴角抽了抽,却是没有反驳的话。他看着那群翻飞在灏灵身侧的蝴蝶,有些心惊地咽了口唾沫。

“我不杀你,但我要你为那几个被吃掉的汪姓寨民家里做事。”

灏灵语气淡淡,马宇闻言却是磕头如捣蒜,连带着语气都激动得扭曲:

“多谢老祖不杀之恩!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帮他们做事的!请老祖放心!”

“你把这个吞下去,我就放心。”

灏灵笑嘻嘻地开口,马宇怔了怔,抬头便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透明小罐子。罐子里装的是一只蠕动的小虫,正是子蛊。

姽婳寨谁人不知老祖蛊术一绝,被他种蛊,这辈子都别想自由了。马宇哭丧着脸,使劲挤出一抹笑容:

“老祖啊,我可以不……”

“你说呢?”

灏灵眯着眼,像一只捕食的猫。

马宇只得咽回去后半句话,认命地接过罐子,一口将小虫吞入口中。他用手遮挡着,想趁机嚼碎小虫。

“嚼吧,剧毒入体,当场暴毙。”

灏灵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马宇一急,小虫从牙缝钻出,顺利进入肚子。

“真乖,以后也要这么听话才行呦。”

一只黑白相间的蝴蝶落到灏灵的帽子上,它小小的眼珠正对着马宇,大翅膀扑棱棱地,正是蛊母。

“蝴蝶蛊……”马宇直直地倒在地上,眼角流着泪。

“别在这装可怜了,没用的,早点去做事,万一我心情不好……”

灏灵顿了顿,马宇吓得弹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就跑了出去。

“老祖放心,我马上就去!”

陆鸣玺在一旁看直了眼。

“你这个,能……给我摸摸吗?”陆鸣玺直勾勾地盯着蛊母,用手指了指。

“好啊,你不怕的话。”

灏灵漫不经心地勾了勾手,蝴蝶蛊母就落到了他的指尖。

……

“这是什么?看起来好厉害!”

“最基本的治病蛊……”

“那这个呢?这个又是什么?”

“同命蛊……”

“天呐,灏灵兄,你也太厉害了吧!”

“叫我老祖……”

司徒慕野一出门就见陆鸣玺叽叽喳喳地围着灏灵说个不停。灏灵一脸无语地指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耐心解释,画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苏琦看到一脸诧异的司徒慕野,有些好笑的耸了耸肩,又继续观摩着手里的古籍。

“这个呢这个呢!”

“改天再说吧……”

“改天我们可就走了!”

“要不下辈子……”

灏灵被陆鸣玺吵得有些头疼,求助的目光看向司徒慕野。

“陆鸣玺,我有事和他说。”

司徒慕野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陆鸣玺的肩,他立马噤声,像一只乖狗狗一般站在她身旁。

灏灵:……

“不方便说么?”

司徒慕野见灏灵黑着个脸,困惑地歪了歪头。陆鸣玺站在司徒慕野身侧,眼眸亮晶晶的,也学着司徒慕野歪了歪头。

灏灵:……

“既然是我们两个人的话题,那……”司徒慕野看出了灏灵的诉求,正想重新寻个地,可陆鸣玺一溜烟地冲到门口,扯着苏琦就往屋里去了。

“小野子,你俩慢聊,我已清除现场!”

司徒慕野:……

“他还真是听你的话……”灏灵无奈扶额,连嘴都歪了一下。

“这不是我们该讨论的话题。”司瞥了瞥屋子,淡淡道。哪怕再迟钝,她也感受到了陆鸣玺对她的特殊,尽管她总是详装不知。

“怎么不该讨论?人类寿命短短数十载,就算是修灵之人,也不过是比寻常人活得久一些,命总有到头的时候……”

灏灵顿了顿,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司徒慕野:

“你跟他们这般亲近,若真是到了那天?你一个长寿的半妖,真能接受么?”

司徒慕野愣住了,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知道这一路北上已经习惯了有他们的陪伴,倘若真有那么一天……

司徒慕野简直不敢想,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害怕失去什么。她定定地看着灏灵,反问道:

“所以……你接受了么?”

灏灵懒洋洋地将小蛇缠绕手腕一圈又一圈。

“未曾。”

灏灵抬眸望着院子里的梧桐树,手抚摸着它粗糙的纹路。

“我活了很久了,十几岁时丧母,七八十的时候,至交好友差不多都死了个干净。”

“就连这梧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司徒慕野静静地听着,灏灵思绪渺远,似在追忆,又仿佛是在陈述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