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甄玉娆,出生在京城一个四品官宦家,父亲正直廉洁,母亲端庄持重,在我上头还有个富有才情的姐姐,我幼年时,父母疼爱,长姐爱护,也是千娇万宠养着的。后来,姐姐入宫做了宫妃,母亲总是担忧姐姐在宫里的处境,隔几日便要去姐姐闺房坐坐。那时我不懂,只知道姐姐走了好久好久,就连年节这样的日子也不回家来,只能通过几封家信,互道安康。

后来姐姐得宠,皇上恩典叫我与母亲入宫去,路上的时候母亲就仔细叮嘱我,“玉娆啊,宫里不比家里,一定要谨言慎行。”

宫里真大真漂亮啊,姐姐做了宫妃,住的院子也气派,我问她,姐夫对她好不好?她说,皇上待她自然是极好的。那就好,皇上我知道,天底下最尊贵的人,这样的人待姐姐好,我就放心了。

可是没过几年,父亲被皇上问罪,一家人判了流放宁古塔,流放之路漫长难熬,临行前,母亲将我身上所有饰品都摘下,头发弄乱,衣服脸上也蹭上灰,她告诉我,要乖乖待在父亲母亲身边,绝对不要跟别人走,谁都不行。

我知道的,那些官兵闯到家里来的时候,我还在母亲怀里听她给我念诗,下人来报不消半日,我与母亲就被套上镣铐押走,家里的东西砸的砸,收的收,奴仆四处逃窜,可吓人了。牢里又冷又脏,吃不饱穿不暖,而且,隔壁男囚总有几个人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与母亲,那带着狰狞的笑容,吓得我整晚整晚睡不好觉。

我害怕,一路上都攥着母亲的衣角,官兵们脾气很不好,有时因为天气误了时辰,喊骂不说,气的急了甚至鞭子伺候,父亲母亲挡在我身前,死死护着我。母亲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岁,从前她保养得当的脸蛋如今多了许多细纹,父亲也生了白发,我不懂,哭着问他们:“父亲是好人,皇上定是冤枉父亲,还有皇上不是对姐姐很好吗?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家?”

父亲只是叹气,不说话,母亲抱着我哭,她告诉我,姐姐也被皇上责罚禁足,生下公主之后就自请出家,她自身都难保了。

宁古塔是怎样的苦寒之地啊,我从未见过这么长的冬天,从春初到四月中旬刮大风,声音像打雷一样大,五月至七月阴雨接连,八月中旬就开始下大雪,九月初河水尽冻,雪才到地就成了坚冰,一眼望过去,绵延千里皆是茫茫白雪。不仅是天气,这里野兽横行,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忧,一路过来这么多人,能活着都到的人不过十之二三,冷,饿,苦,我的身子也一天天变差,渐渐不喜欢说话了。

突然有一天,宁古塔来了客人,是果郡王爷,他敲打了地方官,还给我们带来了衣服食物,他告诉父母,长姐一切都好,叫我们不要担心。

真好,我们一家的境况有了好转,我真心感谢这位王爷,也记挂着远在京城寺院的长姐。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虽说环境恶劣,但好歹吃饱穿暖,无性命之忧。

可父亲得了鼠疫,来势汹汹,连日高烧不退。母亲与我急得团团转,我们是戴罪之身,宁古塔又地处偏远,哪来的好药材和好大夫呢,只开了几服药熬着喂下去,日夜祈祷。

还好,父亲身子硬朗,京城又传来消息,说姐姐回宫做了熹妃,皇上赦免我们一家回京,还派了太医来。

我终于能把头发梳好,换上干净的衣服了,这次我们一家是坐着马车回去的,跟上次徒步前来不同,母亲倒还有心思打趣,说沿途的风景也不错的。

坐着看和带着镣铐走着看自然不同,一路到了京城,父亲身子也好了大半。我们一家进宫拜见长姐,她衣着华贵,挺着孕肚,见了父亲母亲,霎时就落了泪。

一家人好好叙旧之后,长姐送我们出宫,母亲一步三回头,再三叮嘱她保重。

只是,后来长姐难产去世,留下一对龙凤胎就撒手人寰了。皇上许我们入宫吊唁,我看着永寿宫满宫的白幡,惠嫔娘娘主持着丧仪,八阿哥和公主在乳母怀里哭着,我只跪着,发誓似地说:“长姐,你安心,我会好好照顾父亲母亲的。”

这宫里的摆设真华贵,长姐在宫里过的高兴吗?

惠嫔娘娘受了惊吓小产 ,身子越发虚弱,可还是亲自来操办这丧事。瞧着我来,她握着我的手叹道:“真没想到,嬛儿就这么去了,玉娆,如今你生的这样好,她若见到了,也会高兴的。”

“多谢惠嫔娘娘。”她领着我在永寿宫院子里走着,与我说起长姐昔日。

她越说越激动,拿着帕子擦泪,我刚要出声安慰,便听门口通报说皇上到了。

我屈身行礼,皇上倒是特意问了我。

“这位是,嬛儿的妹妹?”

“是,臣女甄玉娆,拜见皇上。”

“生的倒是好,你姐姐从前常提起你。”

我没想到,我的姐夫,尊贵的皇上,居然瞧上了我。

当我在宫里用了午膳准备出宫的时候,皇上身边的苏公公拦着我,说二小姐情深义重,皇上特许我在永寿宫再住一阵子,还让槿汐姑姑和浣碧伺候我。

我就这么在宫里住下来,皇上晚上便来了,我悬着一颗心问他:“皇上,臣女在宫中待着,怕是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你放心住下就是。”皇上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脸,“莫非是你不喜欢在宫里?”

“是,皇上,臣女入宫为长姐吊唁,已经是皇上恩典,如今住着永寿宫,一无名分,二无缘由,请皇上下旨,许臣女归家。”

“你倒是个直性子。”

“在臣女心里,皇上是臣女的姐夫,这永寿宫是长姐的住处,又是您的后宫,哪有妹妹住在姐夫后院的道理,望皇上开恩。”

“玉娆啊,娆字,是为娇柔妩媚,可你瞧着性子也未免太刚烈了些,不如朕赐你一名,女子当温婉柔和,叫玉婉如何?”皇帝看玉娆这副样子,也不生气,这样一张年轻靓丽的脸,又是这样一个不屈不挠的张扬性子,他属实喜欢。

“皇上,臣女谢皇上赏,只是臣女性子高傲,并非温婉女子,怕要让皇上失望了。”皇上说一句,我的心就沉一分。

“是吗?可你要明白,雷霆雨露皆为天恩,不是你能拒绝的,你父亲的身子还由太医照看着呢,玉婉,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不是吗?”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父亲母亲年纪大了,若是惹得君上不悦,再走一趟宁古塔,怎么折腾得起?我没有回话,空气安静了一瞬,我便跪了下去。

“臣女明白了,玉婉谢皇上赐名。”

“你放心,朕不会亏待你,朕对你和你姐姐,都是一般疼爱的。”

恶心,好恶心,长姐当初是如何忍耐下来的,分明是欺负我家中父母年迈无人给我撑腰,长姐去了不足半月,他就想纳了妹妹,纵使在民间,又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我有什么办法,我俯下身子,声音带着颤抖。

“多谢皇上。”

内务府送来了很多东西,还特意请了太医来给我看身子,太医说我儿时伤了身子,要好好补,御膳房就一天一碗血燕送来,趁热淋上牛乳,听说是长姐从前最喜欢的。

等丧仪结束,皇上就正式下旨,封我做禧常在,居永寿宫偏殿。

侍寝那日,皇上眼神中带着痴迷,手抚上我的脸,我躲避不得,只垂眸忍着。

“婉婉,你可知道,那日你来永寿宫与惠嫔说话,一身素衣,一枚珠花,微蹙着眉说话,那么多人,朕一眼就看见了你,朕知道,你从前受了委屈,往后在宫中,朕必然不会亏了你。”

“皇上说的是。”我没有反驳,手死死攥着被子,我不该是这样的,我是甄玉娆,不是什么婉婉,我追求的是互相尊重的灵魂伴侣,不是一个与父亲一般大的姐夫。

我不记得我是以怎样的心境回的永寿宫,槿汐姑姑为我梳起了妇人的发髻,今日我该去拜见宫里的诸位娘娘了。

行了大礼,得了赏赐,又挨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嘲讽,惠嫔娘娘握着我的手,眼里满是心疼。

“早知如此,我绝不该拉你说话的。”

“娘娘莫要自责,都是命罢了。”

永寿宫里,槿汐姑姑劝慰我,浣碧却来了气,长篇大论让我如同冬日里一碰水从头上倒下来,长姐的龙凤胎不是皇上的血脉,果郡王爷与长姐私通,就如今来看,我这私底下的庶出二姐似乎心仪果郡王……

我知道浣碧的身份,父亲与我提过,罪奴的女儿,族谱都上不得,做了姐姐这么多年的贴身婢女就觉得自己飞上枝头了,高攀果郡王,也不怕自己摔下来。

我心里乱,晚上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甄家没有得力的儿郎,我只能在宫里侍奉皇上,可八阿哥和公主的身份若是泄露,整个甄家都要受连累,我该怎么办呢?

皇上常来看我,他喜欢我为他抚琴,还说我如今弹得这把琴是长姐入宫时就在的,皇上到底是爱长姐,爱长姐的脸,还是以为与我谈些长姐的事我会高兴,谁知道我迎合他的时候,有多想吐。

八阿哥和公主去了阿哥所,我常去看他们,公主的眉眼像姐姐,那么冰雪可爱的人儿,会说话了私下就叫我姨母,皇上面前叫禧娘娘。皇上打趣我,现下一碗碗补药喝着,慢慢养着,等我身子好了,有了自己的孩子,定然和公主阿哥像极了。那可不,姐妹共侍一夫,若是生下来孩子,当然像了。

可我幼时伤了身子,温太医偷偷告诉我,我怀不上的,就算怀上也生不下来,还会大大亏空母体 ,稍有不慎就会一尸两命。

无所谓,我也不想生,大不了我就守着阿哥公主,父亲母亲也尚在呢,多方考虑下,我求温太医给我配了避孕的香囊。

宁贵妃,我知道她,实际上的后宫之主,皇上的宠爱,高贵的出身,大姓,儿女,她都有,我不羡慕她,听说她原也是被皇上强纳进宫的。可香囊的事不知怎么被她知道了,我没法,身为后妃,孕育子嗣是职责,就算皇上不怪罪,太后及后妃也势必责罚。若是因此连累了旁人,可怎么是好呢?她放过了我,我知道,这是我的把柄,往后势必要受她差遣了。

但这世上总是有值得的人,与我年纪相仿的慎贝勒,他有趣识礼,对绘画诗词都颇有见解,我们一见如故。他知晓我在宫里的难处,我也同情他不受重视的童年。不过他比我幸运多了,成年的王爷出宫建府,去哪都行,他广交好友,煮茶对诗,远近闻名的板桥先生也和他有来往,先生的诗画我都喜欢极了,他知道了还特意给我讨了把扇子,画的是竹子,万古长青,清雅高洁。

我喜欢他给我讲的宫外的故事,那样广阔的天地,多令人向往啊,他每每入宫来,我们便能在阿哥所说上几句话,互换诗词,谈笑风生,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不再是皇上的妃嫔,还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少女怀春。

可那只是瞬间,果郡王爷对八阿哥和灵犀公主好过了头,那样的慈父眼神实在太明显了,每次与他和皇上共处一室,我都要花大气力压下心底的慌乱。可笑皇上,竟还以为是果郡王爷喜欢孩子,还劝他娶妻,他哪里是想要孩子,不过是想要回自己的孩子!

浣碧的心思,我明白的,他们的事槿汐姑姑一五一十与我说了,可果郡王眼里明明没有他,不然以他王爷的身份,要个婢女有何难,碧姐姐,你看不明白,你是长姐的贴身婢女,是上不得族谱的甄家女儿,我没心思与你计较,可你偏要犯傻,好好的出宫去做个正妻不好吗?

那天她来找我,跪着求我给她恩典送她去果郡王府上,做婢妾也好。

“嫡庶有别,我是嫡女,我的亲姐姐是恭熹贵妃,至于你,说是庶女也不配,连族谱都上不得,也配做我的姐姐么?看在父亲面子上,我姑且给你脸面,可是你得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一天天眼珠子就跟长在十七爷身上一样,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十七爷喜不喜欢你,你若是再提,我就和皇上请旨送你回本家好好伺候父亲母亲!”我骂她,她一心进王府,可有想过一无家世二无情义的女子,怎么在果郡王府立足?

她胆子太大了,在家宴上斗胆算计王爷,说什么与王爷有情,若不是从前她伺候过长姐,早被拖下去乱棍打死了。

终究是要入府了,我备了嫁妆,原想再叮嘱她几句,可她伸着脖子像是斗胜的公鸡,听不进去半点,我索性就关了宫门,随她做梦去,与沛国公嫡女共侍一夫,我祝她往后得偿所愿。

浣碧出嫁了,做了果郡王府的碧格格,开始她进宫我不乐意搭理,后几次我心情好见她,她哭着与我说侧福晋有孕,又掌着中馈,王爷偶尔去她那里坐坐也没心思留宿,这日子过的实在辛苦。

“这不是你求来的吗?怨不得旁人。”我敛下眸子,吩咐赏她东西,以示恩宠,让果郡王府的人不至于轻贱她,这是我最后的情意了。

后来,侧福晋生了小世子,带到宫里来,没成想与八阿哥长得这么像,果郡王也乐得带着两个儿子玩,皇上瞧见了,气的差点当场失态。

于是我戴了姐姐从前的首饰,穿了亮色的旗装,亲手做了点心,哄着公主陪我去见皇上。果然,皇上很高兴,我知道他喜欢我什么,小女儿家的柔媚温婉,伏在他膝头说几句软话,他就耐着性子来哄我了,我成了禧嫔,挪到了正殿,公主阿哥记在我名下,还可以随时搬来永寿宫小住。可惜,因着果郡王的事,皇上一时叫皇室宗亲都回家去,包括允禧。

这事儿算是接过去了,允禧,如今是慎郡王了,四阿哥的婚事将近,我求了宁贵妃让我们见上一面。

嘱咐,情意,最后化作无言,我谢了她大恩,她不重不轻地敲打我,只要我一日是天子嫔妃,就一日得待在这暗无天日的紫禁城,做事要懂得分寸。

后来他与果郡王去赈灾,许久没有回音。好不容易回来了,又听说果郡王出了事,生死未卜,接风宴上,皇上又给他定了嫡福晋,我失手撒了杯里的酒,借故离席。

“王爷,允禧。”我眼里浸着泪,“你要娶福晋了。”

“禧嫔娘娘,你……”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娘娘,你我身份有别。”

“身份有别……我原以为你是懂我的,允禧。”我停住了脚步,“我……”

“娘娘可知十七哥遇刺?”他定定看着我,“那些刺客就是想要他的命,皇兄对此事也不上心,怕是……”

“你为何提此事?”我愣住了。

“我母妃身份低微,我出生后不得先帝看重,因而有幸未曾参与夺嫡,可是皇兄当年的心事谋虑,我却是知道的,允禧此生,只求平安顺遂,娘娘,往后我们便不要再见了罢。”他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开了,背影颇有些狼狈。

“允禧!”我喊他,却不敢追上去,这毕竟还是在宫里,我知道,往后怕是再无来往了。

我知道的,他是王爷,我是宫妃,他不像十七爷那么有本事,那么大胆,他喜欢的是风花雪月,谈诗论画,做个闲散的王爷顺遂一生,就是他最大的愿望了,说来可笑,两个不该有交集的人,如今唯一的联系,竟然是他的名与我的封号是同一个字。

“姑姑,你是不是曾说过,长姐想和果郡王假死脱身,那我是否也可以?”回了永寿宫,我呆坐了许久,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宁贵妃,宁贵妃,他从前受了果郡王的恩惠,也助他许多,她能帮我,只有她能帮我,我不要老死在这宫里。

于是我冲着翊坤宫去,直挺挺跪在她面前。

“你疯了?”她那对眉毛微微上挑,“禧嫔,你知道的,紫禁城的主人是皇上,在这里动心思,逃不过皇上的眼睛。”

“那若是臣妾助娘娘做这紫禁城的主人,娘娘可否了了臣妾心愿?”

“哦?”宁贵妃的的眼里多了玩味,“禧嫔真是让本宫惊喜。”

“娘娘,臣妾不求良缘,只求自己,臣妾想搏一把。”我用力磕着头,“求娘娘成全。”

“那就拿出你的诚意来,让本宫瞧瞧你给的筹码够不够。”约摸一炷香功夫,她终于给了我答复,

走出翊坤宫的时候,天已快全黑了,我靠在轿子上,看着太阳一点点没入云层,手里紧紧握着的香料,我不知道是什么,但宁贵妃娘娘的旨意,莫敢不从。皇上喜欢我,这就是我的筹码。

我日日都往养心殿去,古筝月琴,撒娇卖痴,只让皇上尽兴。皇上高兴,流水的赏赐抬进来,可只有我知道,多少个夜晚,我都在盼着,盼着,他已经中了多少日的毒了, 什么时候才能倒下呢……

他终于病倒了,看着精神,内里早已掏空。中秋节,引皇上去御花园,这是宁贵妃给我的最后一个任务,没成想,竟然是活春宫。这宫里真是……人才辈出,我知道她,白天还因为伺候有功得赏,那个女孩儿比我厉害,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皇上吐血昏迷,这一倒,就再没起来。

皇上昏迷三日了,我衣不解带地伺候着,宁贵妃给的香料我从未解下,他一醒,我就差人去翊坤宫报信。

皇上感念我的情意,他说要封我做禧妃,说会一辈子荣养我。

谁稀罕?贵妃娘娘给的东西,我全加在今天的药里了。

宁贵妃来了,我在门口跪着,低下头,掩盖眼里的狂喜,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皇上驾崩了,毫无悬念。

我回了永寿宫,服下药,对外宣称自尽,自愿陪先帝长眠地下。

事实上是,那个装我的棺椁慢慢悠悠去了妃陵,只不过,是空的罢了。

宁贵妃,不,已经是太后了,她许诺我,甄府女儿有功,情意深重,阖府上下都应受封赏,家主及夫人回祖籍颐养天年。

至于我,我现在是甄家的养女,甄夫人伤心过度,便过了旁支的女儿认下。我自幼流放,甄家旁支无人见过我,当初甄府的奴仆也早被发卖,无人知晓我的身份, 我又是玉娆了,往后的日子,由我自己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