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猛地睁开眼睛。
心脏还在剧烈狂跳着，他喘息着伸手捂住胸口，手掌下的胸膛温暖鲜活，没有狰狞可怖的伤口，也没有汩汩鲜血喷涌而出。
他长长吁了口气，抹掉额上的冷汗。
林烨是申城XX学院大二的学生，刚进入暑假，他所在的话剧社就开始趁假期抓紧排演新剧。
他是本地生，习惯了晚上回家。今天收工实在太晚，紧赶慢赶地，才好不容赶上了这趟晚上十点十分的末班地铁。
可能是因为这几天实在太累，上车后居然就直接靠着椅背睡着了，然后梦见地铁在进站时脱轨，他所在的这节车厢直接翻出轨道，冲进了站台上等候的人群中。
车厢里的乘客个个摔得筋断骨折，车厢底下的人几乎被压成了肉泥，鲜血顺着地面缝隙流进地铁轨道，几乎把这一小段轨道线染成了红色。
而他，被直接甩出车厢狠狠砸到地上，有冰冷的钢条从身后扎进左胸，再从身前透体而出，汩汩鲜血很快在身下汇集起大片红色。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乱七八糟的梦，林烨揉了揉额头，指尖还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梦里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太过真实，太阳穴到现在还一抽一抽地疼。
还好只是梦，林烨伸手揉了揉因为睡得太久有些僵硬的脖子，努力让自己清醒些。
睡了那么久，他这是到哪站了？
抬头看向车窗外，心里却突地一紧。
外面，是如墨般诡异的一片漆黑。他日常乘坐的路线上根本就没有这么一段，这是坐过站了吗？
可是，有哪段地铁线会连个灯光都没有。如果是停电，为什么没有任何应急措施，甚至列车还在正常前进呢？
转过头，车厢前端原本应该显示站台和时间的LED屏上，一大片深红色的乱码从左往右循环刷过，完全看不懂显示的内容。
伸手从口袋摸出手机，却愕然发现手机屏幕卡死在10:13的时间显示上，怎么按都没有反应。
环顾四周，车里的其他乘客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目前的诡异状况。
对面座位上有对情侣在小声说话，车门边有对母女似乎在打瞌睡，一堆学生在座位上吵吵闹闹地打游戏。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林烨皱了皱眉，努力把心里那种没来由的不安感压下去。
想了想，反正已经坐过站了，直接在下一站下车吧。他收拾好东西，再把手机放回口袋，却冷不防听见左手边有人开口：“年轻人，你急什么，离终点站还远着呢”。
那声音十分沙哑，就像是砂纸被大力按在玻璃上慢慢摩擦，让人听着十分不舒服。
林烨愣了愣，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去，就见左边座位上一个陌生的老大爷神色阴沉地看着自己。
那大爷眼睛的整个眼白部分布满了鲜红的血丝。乍一看去，整个眼球似乎只剩下了红色和黑色。
鲜红的血管一条条鼓胀起来，让人有种眼眶快要被撑爆了的错觉。
林烨只觉得一阵凉意从背后冒上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伯，你认错人了”，他压下心里的不安，抓着书包边起身边开口，打算离这个诡异的老大爷远一些。
然而刚靠着门边的扶手站稳，身后突然吧嗒一声，那大爷也跟着站了起来。
林烨皱着眉头转过头去，却在看见身后的情景时猛然一惊。
那大爷站在他身后两三米外，整个人半佝偻着腰，瞪着血红的眼睛抬头看过来，神色狰狞，干瘪的嘴唇一开一合：“我都说了，终点站还远着”。
林烨头皮一阵发麻，正要后退，那大爷却突然抬腿用力往后一蹬，朝着他的方向猛扑了过来。
简直难以想象一个六七十岁瘦瘦小小的老人家居然能有这种速度和爆发力。林烨忙不迭脚步一错想要避让，却还是慢了一步，被快速扑过来的人影狠狠撞到了肩膀。
那老大爷力气出乎意料地大，两个人都因为这一撞失去了平衡，各自踉跄几步，噗通、噗通滚葫芦一般摔在地上。
着地的时候，林烨的后背和肩膀都猛磕在地上，一阵剧痛袭来。
他努力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那大爷却速度更快，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一般，就着半跪着的诡异姿势四肢着地快速爬了几步，整个人往前一窜，猛然压到林烨身上，伸出双手狠狠叉住了他的脖颈，使劲往下按去。
咚，林烨的后脑勺狠狠磕在车厢地板上。
老大爷那双枯瘦的手简直像两把铁质的老虎钳，硬得离谱。林烨自认在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里也算不上瘦弱，然而无论如何挣扎，脖子上的力道都没有丝毫减轻，反而在缠斗间被那大爷拼命按住，后脑勺又接连猛撞了好几次地板，直撞得他眼前一阵发黑。
周围的乘客一个个全都冷眼看着这一幕，完全没有要上来帮忙的意思。
呼吸越来越困难，肺里火烧一般地疼。
意识模糊中，他隐约感觉到后脑勺一阵刺痛，有温热的液体渐渐流下。
再不想想办法，自己说不定真得死在这。
林烨大口喘着气，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他拼尽全力抓住脖子上的手使劲往外拉，一边左右挪动身体，把被压住的双腿一点点抽了出来，随后屈起膝盖，砰一声狠狠蹬在了那大爷的胸口。
这一脚他用尽了全力，那大爷猝不及防之下，终于被蹬得松开了双手，整个人半蹲着跌跌撞撞退开几步，哐噹一声猛撞在了身后的扶手上，还连带撞到了身后座位上打瞌睡的小女孩。
“咳咳.......咳”，林烨一边挣扎着爬起来往后退，一边抬头往后望了一眼，然而这一眼，却顿时让他背脊发凉，瞳孔一阵收缩。
那大爷后脑勺磕在金属扶手上，本来就暴突的两个眼珠弹动几下，居然先后掉了下来，吧嗒、吧嗒两声，砸在浅色的车厢地面上滚了开去，在地板上留下两道蜿蜒的血线。
那被撞到的小女孩原本在打瞌睡，被撞得猛然惊醒过来，一头往前栽去。
她条件反射地去抓扶手，身子虽然稳住了，脖子却嘎巴一声脆响，仿佛是纸糊的一般直接断裂开来。
那女孩有着蓬松的波浪卷发，后脑勺还扎着浅蓝色的漂亮蝴蝶结。而现在那头颅因为惯性径直往前掉了下去，咚一声落到地板上，往车厢对面滚了过去。
小女孩的身子一下子软下来，噗通一声向后倒在座位上。断裂的脖颈处喷出大蓬鲜血，瞬间染红了周围的座椅和地板。
“妈妈”，滚动的头颅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
“哎呀呀”，小女孩身旁坐着的妇人大惊失色，站起身追着女儿的头颅跑了过去。
那大爷直接跪在血泊里，磕磕绊绊摸索自己的眼球，完全不在意满头满脸都沾上的鲜血。
林烨头皮发麻，转过身扭头就跑，然而没跑几步，咚一声，整个人被往后狠狠弹了回去，蹬蹬蹬连退好几步。
这什么情况？
他被撞的一阵发懵，捂着额头往前伸手，发现车厢与车厢之间有一堵透明坚硬的隔墙，明明能看见前面一节车厢里的情况，自己却完全跨不过去。
隔壁车厢里的人似乎也完全没有察觉他这边的诡异情况。
林烨尝试冲撞了好几次，然而那透明的隔墙十分坚固，完全没有松动的迹象。
这要怎么办？他回过头。
身后，穿着高跟鞋的妇人已经重新坐了下来，双手小心翼翼把女孩的头颅重新按到脖颈上，调整着方向。那老大爷手里抓着两个眼珠，正粗暴地往自己血糊糊的眼眶里塞，眼看着马上就能重新站起来。
左右看了看，往旁边一步，林烨伸手狠狠往车厢壁上的消火栓箱锤了下去。
哗啦一声，磨砂玻璃被锤得粉碎。顾不得手上被划破的伤口鲜血直流，伸手把里面的消防斧拿了出来。
他已经不指望车厢里的其他人能来搭把手帮个忙了。
从刚才开始，除了自己之外，这节车厢里乘客的反应就完全不对劲。
就算一开始他被压着猛撞没人管，后来那大爷眼珠掉下来，小女孩的头颅在地板上乱滚，车厢里的人居然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哦不对，那对情侣看见地板上四处流淌的血迹，有些嫌弃地把脚抬了起来，似乎是不想鞋子被弄脏，其他人全都一脸平静做着自己的事，完全没有一般人该有的惊恐、尖叫、躲避...........
这里的其他人，究竟跟自己一样是人，还是也已经变成了那老大爷一般的怪物？
车厢地板上，老大爷按好眼珠抬起头，凶狠的目光瞪了过来。
林烨抬起手，消防斧横在身前。
那老大爷嘶吼一声，猛然扑了上来。
林烨站稳脚步，捏紧了手里的斧柄。
然而冷不丁的，啪，斜刺里一只白嫩的手掌伸了过来，不偏不倚往大爷脸上狠狠扇了个耳光。
满是鲜血的狰狞脸颊被扇得整个歪了过去，那大爷踉跄一下，往前扑的势头一下子被打断，跌跌撞撞后退几步，好不容易抓住椅背稳了稳才没有摔倒。
一旁，刚按好女儿头颅的妇人愤怒地收回扇出一耳光的左手，一边冲着不死心又想往前冲的大爷吼道：“搞什么，没看到我家欣欣被你弄成这样了吗，给我滚回去老实坐好！”
那大爷爆红的眼球在眼眶里咕噜噜滚动着，还有些不甘心，喉咙里低低闷哼了几声，却见那妇人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盯着他威胁般再一次高高扬起手。
那大爷缩了缩肩膀，居然真的认了怂，磨磨蹭蹭一步一回头，走到原本的位子上坐了下来。虽然时不时还是往后瞟，但确实是没敢再有进一步动作了。
林烨觉得自己几乎要表演个原地心梗了，那老大爷居然就这么被一巴掌打回去了？
那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他看着一塌糊涂的车厢地面和虽然坐着，却还是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老大爷，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越过那老伯，往车厢的另一头走，试试能不能从另一边车厢出去。
他握紧手里的斧子，小心翼翼往前挪。
经过那大爷身边时，他全身都绷紧了，随时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
然而那大爷虽然呼哧呼哧恶狠狠盯着他，却还是顾忌着旁边的妇人没敢动。
林烨心里暗自庆幸，不过也暂时没有余力去仔细思考为什么这么生猛的老大爷会怕一个妇人的耳光，只希望这样的状态能再多持续一会儿，让他能安全走到车厢那头。
然而在他经过那妇人身边时，却听她抬起头来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年轻人，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也没你这么能折腾。车上也就你有个囫囵尸体，你就不能消停点安稳坐会？
“什........什么”?
林烨过了两三秒才理解了话里的含义，他整个人愣了下，脑袋里突然轰的一声，铺天盖地的血色翻涌上来，手里的消防斧抓握不住哐噹一声掉到地上。他忍不住弯下腰，捂着太阳穴呻吟出声。
无数画面涌进脑海，鲜血淋漓、惨不忍睹。耳边轰隆隆的，似乎有数不清的人尖叫咆哮着从他身边跑过.........
是啊，双手骨折、钢筋刺穿胸口，那么疼，他怎么就能忘了。
温热的鲜血奔涌而出，虽然尽全力挣扎着，还是没法阻止生命渐渐流逝，那么绝望，他怎么就能忘了？
林烨睁开眼睛，低下头。
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自己左胸上拇指粗细的伤口，伤口边缘的皮肉狰狞外翻着，已经结痂，里面是已经失去活力不再跳动的心脏。
整件T恤，长裤甚至球鞋，都染满了凝固的鲜血，林烨知道，那是他自己的血。
他明明已经死了，死在了那场列车脱轨的事故中。
然而奇异的，现在的他，完全没有感到疼。
心里有个温柔声音告诉他，乘着脚下这趟列车往前，那是他该去的、灵魂安静沉眠的终点。
抬头四顾，四周的乘客一个个跟他一样，浑身鲜血，身体扭曲，却神情安稳。
所有人都安静地随着列车去往终点站，那是所有死去之人最终的归宿。
叮咚，沉闷的铃声响起，林烨疑惑地抬起头。
车门上红色的开门指示灯亮起，有规律地开始闪烁，列车的震动渐渐缓慢下来。
这是，要停车了？
林烨呆呆地看着明灭闪烁的灯光。自回想起车祸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很确定列车将一路往前，绝不会中途停靠，就像那个老大爷说的那样，所有人都会在终点下车。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滋啦啦，滋.....滋......
机械般的女声突兀响起，那声音就像是说话的人被掐住了喉咙，喘不过气一样：“乘........乘客..........们.........们请注意，列....滋啦....列车即将...........到达..........达..........滋啦...........请.........请...........”，断断续续的报站声终于湮灭在一片电流声中，四周重新归于沉寂。
列车减速，车厢外有节奏的运行声渐渐慢了下来，他不自觉地伸手紧握住了旁边的扶手，双眼紧盯着身前的车门。
明明只是十几秒的时间，却漫长到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车身微微一震，车门上红色的指示灯转成绿色，伴随着“叮”的一声，车门向两侧缓缓打开来。
嘈杂的人声随着车门的打开传入车厢内，林烨瞪大眼睛。
外面，是灯光明亮的站台。站台上乘客来去匆匆，却仿佛没有人注意到车厢里鲜血淋漓的他们这一群“人”，没人往车厢里看一眼，也没有人想要上车。
车厢里的其他人也毫无反应，就像完全没察觉列车已经靠站开门。
林烨四顾望去，车窗外仍然是一片漆黑，仿佛门外和窗外被无形的壁障隔断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冥冥中的感觉告诉他应该留在车厢里，等待列车再次启动，可是车门外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仿佛有致命的吸引力。
手指抓着扶手用力到几乎变形，他才硬生生压住自己想要走出车厢的冲动。
可是，也许出去，就能回到那个温暖鲜活的世界？
门框上的指示灯开始闪烁，叮咚、叮咚，铃声响起，车门，即将关闭。
哗啦啦，衣物摩擦的声音在车厢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无比突兀。林烨猛然转头望向声音来源，却见原本坐在门口的那对母女，那位母亲已然站了起来。整个人半弯着腰，抓住扶手大口大口喘气，仿佛身上有巨大的压力压得她直不起身子。
她披散着头发，艰难伸出一只手抓住身边的女儿，向着离自己最近的车门的方向狠狠推了出去。
这一推用了很大力气，以至于她自己的身体因为反冲力向后踉跄倒了下去，咚一声直接摔在了地板上。小女孩却是顺着这股推力直接滚了出去，在越过车门的瞬间凭空消失了。
那一刻，林烨脑海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来不及抓住，仿佛本能般的，他猛地站起身，向着已经开始合拢的车门冲过去，在车门闭合的最后一刻，一脚跨了出去。
砰，肩膀被狠狠撞了一下。
林烨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耳边有人扯着嗓子骂道：“戳着不动作啥，没看见挡道了，晦气”。
刺眼的光线让他缓了几秒才看清楚眼前的情形，自己竟然站在地铁站台上。周围人来人往。
几步远处是那个刚才撞了他，现在正提着大包小包往前走的大汉，一边走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似乎火气有些大。
林烨心里一阵发懵，自己明明是上了车的，他记得很清楚，这究竟怎么回事。
低下头，双肩包还在手上，手机似乎因为刚才那一撞掉在了地上。自己从头到脚干干净净，胸上没有伤口，身上不见血迹，仿佛刚才那一切就真的只是场梦。
“现在紧急插播一则通知，紧急插播一则通知”，不同寻常的严肃语气让林烨抬起头来，望向地铁站墙上的大幅电视屏幕。
穿着深色职业装的主持人脸色肃穆，用沉重的语调快速播报着：“今日晚间10:13分左右，地铁三号线115次列车于进站时发生事故，第12号车厢脱轨翻覆，救援人员正在全力抢救，伤情正在统计。目前地铁三号线全线封闭，请尚在本站内的乘客尽快离开。再重复一次，请尚在站内的乘客尽快离开，本站即将暂停运营”。
脑袋嗡的一声，林烨盯着屏幕，整个人都呆住了。10:13，那是自己手机卡住的时间，115次列车12号车厢，那明明就是自己刚才应该乘坐的车次，是自己座位所在的车厢。
所以地铁脱轨并不是幻觉？但自己为何又不在列车上，难道是因为最后跨出了车门，所以逃过一劫？
地铁站里开始有工作人员指挥着乘客有序离开，周围的人群议论着播报的内容，开始往最近的出站口移动。林烨捡起手机，有些怔愣地被人流推着往外走。
晚上有些凉意，他走出站被风一吹，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身上额头上都是冷汗。
咯嗒，开门声响起。屋里亮起起温暖明亮的黄色光芒。林烨关上门，把包仍在茶几上，整个人往沙发上倒了下去，陷进柔软的垫子里不想动弹。。
刚才走出站台，他脑袋发懵，直接背着包步行，慢慢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家。就算现在已经进了家门，他还是没能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叮咚，手机有新消息提示，他打开看了一眼，是妹妹发来的：“哥，这个暑假学校组织支教，我就不过来啦，等下学期国庆节的时候再来骚扰你”，之后是一个大大的可爱狐狸头像，吐着舌头像在撒娇。
林烨心口一暖，慢慢缓了口气。
他从小就跟着母亲生活，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母亲跟继父结婚后，他跟继父的感情也是淡淡的，却意外跟这个没有血缘关系，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继妹林悦相处的很好。
自从母亲两年前飞机失事去世后，父亲就带着妹妹回到了京城本家，他婉拒了继父一起回去的提议，留在了申城。
他已经是成年人，母亲留下的遗产和房子也足够他完成学业和正常生活，继父也就没有勉强。倒是妹妹十分不高兴，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每年寒暑假变着法过来找他玩。本来说好了这几天要来他这边住一段时间，现在看来，是要爽约了。
就当刚才的事情是一场梦吧，幸好自己安然无恙，如果真的死了，妹妹一定会很难过的。
晚些时候来也好。刚经历了这么诡异的事情，他也有些心神不定，万一被心思细腻的妹妹看出什么端倪追问起来，还真不好回答。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真的说了出来，又有谁会信呢。
屋里感应灯的光芒渐渐暗了下去，明亮的月光穿过窗棂，在地毯上倾泻下一片银白。林烨躺在沙发上呆呆看着那片银色，居然渐渐迷糊着睡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