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朝,天启元年。

时值深秋,北风瑟瑟,安城县城东进尧巷的一座三进宅子内,正噼里啪啦的响着唢呐,屋里屋外挤满了人,大门、窗沿上张着囍字,四处都洋溢着喜气。

正堂里,一对新人正跟随着“一拜天地”的呼喊声,弯腰;

江伊人紧闭着双眼,强忍着想作呕的重重晕车感,身体不自觉的往下弯。

她这是怎么了,她不是被车撞了吗?难不成 ,车撞的比较轻,只是有点脑震荡?

江伊人晕晕乎乎的想着;

她定了定神,轻轻的晃晃头;旁边正扶着新妇的丫鬟喜鹊赶忙微微侧身;

“娘子,坚持一下,拜完堂,奴婢就扶您去歇息”说着,手上略略使劲搀住了江伊人的手。

....??

她幻听了?

拜堂?拜什么堂,她这会不应该在医院吗?

正想着,脑海里突然涌现疾驰而来的大货车,一路的鸣笛声,她躺在血泊里,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周围围观的人,一个个都渐渐模糊;

江伊人一激灵的睁开了眼。

眼前。

红朦朦的一片。。。

江伊人晕晕乎乎的走完了流程;

等她好不容易有些清醒过来,自己已经坐在一张拔步床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掌丰润白皙,指甲圆而饱满,这一看就不是劳动群众的手;

“夫人?”,在叫她?江伊人微微抬头。只能看见一袭棕色的下裙。

喜鹊有些局促的作了揖,随后搓着手道:“奴婢名叫喜鹊,是少爷派来伺候您的”

江伊人也有些局促,这可咋整,她沉默的点了点头。

喜鹊赶忙上前一步,“夫人今日辛苦了,奴婢这就去厨房看看,给夫人端些吃食来”

再次沉默点头。

江伊人犹豫着吐出了穿越后的第一句话,多谢。

喜鹊听着脸上一阵发热,这可是夫人对她的认可啊,这下应该不会被赶出去了吧?想着,赶忙开门,回身带好门,去了小厨房。

江伊人竖着耳朵,仔细听,感觉应该没人在房间了,轻轻的问了句:

有人吗?

一室静谧,终于没人了。

江伊人终于歇了一口气,总算没人了,自己也终于可以好好理理这些一股脑涌入的记忆了。

原来,这是武朝,风风雨雨已经延续了三百年,去年新帝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臣子换

了,那依附臣子的这些小卡拉咪自然也树倒猢狲散了。

原主江伊人,是苏州余江镇人,是江海与顾三娘唯一的女儿,家里世代经营着一间小布庄,父亲江海少年英气,结识了一帮江湖好汉,而这些好汉们又合伙开了个镖局,就这样,有着镖师的护送,原主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逐渐在苏州城里开起了分号。

作为江家唯一的女儿,江母在生下她后血崩而亡,而江家发迹时江伊人也才一岁大,虽从小失母,但江父对她疼爱有加,从小也无忧无虑,去年春天是江伊人的15岁及笄礼,可她却并不开心。

她虽然不懂当朝的局势,却察觉了自己父亲已经忧心忡忡了数月,终于,在那天及笄礼上,江父和她被冲进来的官兵给关进了牢房,她的家被查抄,数代人的积累一朝为空。

江父为求自保,献出了全部的家产,遣散了奴仆,之后一家子则搬到了仅剩的城郊宅子里为生,祖父母先后过世,江父更是旧伤复发,在一场大雨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小姑娘在葬礼上哭的肝肠寸断。

失了父母,又短时间出现了那么大的变故,江伊人强撑着在友邻的帮助下下葬了父亲,就因风寒倒在床上奄奄一息。

直到父亲的义兄赶来,将家里的琐事处理好,把小姑娘带到了远离苏州的安城。

在调养了半年多小姑娘,看她终日无言,郁郁寡欢,伯父便告诉她,原来她的父亲早就预知了今日的结局,只是为了保全江氏一族,他只能尽力周全,而她父亲的遗愿是让她尽快出嫁,以免未来波及,也让她有一些牵挂,能安稳的活下去。

可惜,事情并没有像江父预想的那样,小姑娘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在花轿上喝了药,这才让现代的江伊人有了第二次的生命。

而自己在现代估计是挂了,那么大的货车,自己最后的记忆也是自己躺在血泊里。

这个小姑娘又和自己同名。

江伊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里默默地想,也许这就是老天爷的安排吧。

自己会把遵守江父的遗愿把日子过好的。

她有小姑娘的记忆,又有现代的智慧, 虽然没多少o(╥﹏╥)o...,但周围没有与她相熟的人,只要自己注意一些,至少应该能做到不露馅吧。。

江伊人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要知道这个年代可是对鬼神之说非常警惕的,小姑娘的记忆里就有因言行举止异常而被当众烧死的片段,当时可把小姑娘吓的够呛。

当然也把现在的江伊人吓的够呛,(大哭...)

伟人创造时代,庸人适应时代,江伊人自问没那个智商,也没情商能改变世界,她不过就是平平无奇的单蠢大学生罢了。

据她的义伯所说,这位刚跟她拜堂的夫君是安城县县衙的捕头,长的一表人才,英气过人,性格虽有些不羁却对自己人义气护短,再加上是自己的下属,家中也有积累,总不能欺负和苦了她去才是。

不得不说,她的义伯为了这门婚事也是思虑良多,唯恐姑娘受了委屈。

正想着,喜鹊端着糕点推开了喜房的门,笑着道“娘子,快瞧,奴婢给您端了如意糕和鸡汤,”

在桌前放下后,做了个揖,走到主子身边,“娘子,婢扶您去用些吧”

江伊人点了点头,被扶带着到了桌前,开始用餐。

“再过些时辰,少爷就要过来了,奴婢待会去给您准备沐浴”喜鹊伺候着主子用餐,叽叽喳喳说着。

江伊人差点一呛咳,只能装作害羞的点点头。

呼..呼..别怕,江伊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你可能是尊贵的22世纪新青年!!你可以的!!义伯说了,一表人才,实在不行,就当被猪啃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喜房外的喧闹声大了起来。

喜鹊忙将桌子收拾好,扶着她坐回了床上,轻声道“夫人,该是少爷来了”

江伊人...继续沉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