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
李长财蹬了整整两个小时。
中间路过郊区的时候,老爷子顺带着收了一叠纸壳子和若干塑料瓶,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还看着一车的破烂和行李嘟囔道:
“这小子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
别看他李长财瘦是瘦了点,毕竟是龙族后生,放在平时蹬两个钟头车子算不得什么。可饥肠辘辘加上晕机导致状态不佳,这一趟下来他的汗水早已湿透了后背。
等到老人宣布到达目的地时,李长财已经疲惫至极,头微微一歪,无力地倚靠在车把上,终究抵挡不住沉重的倦意,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老人身手矫健地单手撑起身子,轻盈地下了车,另一只手里还稳稳拿着保温杯。
他瞥了一眼不省人事的李长财,“唔,小伙子体力不行啊。”老人点评完李长财后朝院内吆喝:
“豆儿,豆儿!出来帮忙。”
院门打开一条缝,探出来一个黑脸板寸年轻人,看清来人后打开门走了出来,啼笑皆非道:
“爷爷,你把人小孩儿当我使呐?”
“哼,把他当小孩?你就等着吃苦头吧。”
“怎么?有背景?”豆儿上前抱起李长财,注意到他手上的老茧,略感惊讶,“看起来不像个养尊处优的小孩,明显是干过活儿的。”
“说出来怕吓死你个龟孙儿,别再多问,就让他住在你隔壁。”
“呃……”豆儿突然支支吾吾不说话,目光躲闪。
“我早上让你把那间杂物间收拾出来你是不是又跑出去野了?”老人勃然大怒,“今天晚上别想回屋子里睡!”
“别介啊爷,我这就去收拾。”豆儿忙忙进了院内,抱着李长财走到杂物间时叹了口气,犹豫片刻,最终决定将李长财放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反正我今晚也不能回屋,你就先在这儿凑合一宿吧。”
李长财却是仍旧昏迷不醒,他在做梦,梦里,他回到了赵百孝。
他在院子里挥舞锤子雕刻石碑,一位身材魁梧、白胡子飘飘的老者坐在小凳上,悠然自得地翻阅手中的书籍:
“谨以沉痛而庄重之笔,铭记先贤赵嘉岳……”
“石爷爷,你去世后我也要给你刻这样的,刻的满满当当。”小李长财抬起头一抹额头前的汗水朝石太师笑着说。
石太师放下书本,抚着长胡子慈祥的看向李长财道:
“哦?殿下有心了,不过真等到老夫去世,还请殿下给老夫什么碑都不立的好。”
“为什么?”李长财不解。
“老夫,有愧于黑王啊。”石太师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
“假如老夫当初没有意气用事,一走了之,黑龙王朝也许就不会覆灭,殿下你,也不会陪着老夫这把老骨头苟活在这地方受苦受难。”
“可,我觉得咱俩生活在这里挺好的啊,你也是我的好爷爷呀。”小龙争辩。
“老夫会比你先离开这个世界啊,而你还很年轻很年轻,你不会在这里待一辈子的。”老人坦言,“外面有很多人在找你,有的人想拥护你为王,有的人想置你于死地……所以老夫不让你和外人有过多的接触。”
“那等石爷爷你去世了我怎么办?”李长财带着哭腔。
石太师忙忙走过来抱起李长财,将其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哄道:
“不哭不哭,小龙终究是要长成大龙的,谁要欺负你你就一口把他吃掉。”
“当然,你也可以躲起来,”石太师神秘道。
“躲起来?”小龙停止了哭泣,好奇地重复。
“对,躲起来,这个世界很大很大,躲进这个世界里面,看人做事,学做人,学的和普通人一样,去一个你想去的地方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石太师一拍脑袋,建议道:
“去地球吧,去地球一个叫燕京大学的地方,在西门门口一只石狮子旁边的大树下,我埋了一个宝贝盒子在那里,你可以去那里把它挖出来,里面的东西就归你,就当爷爷我送你的礼物。”
“哦,可是石爷爷,我和那些人眼睛就不一样啊。”李长财抱怨道:
“这样一看就被看出来了欸。”
石太师把李长财放下来站到自己面前,蹲下来看着这个脸上沾着灰尘和泪痕的小家伙,他那双金色的眼睛清澈而纯粹。
“爷爷把你的一只眼睛藏起来好不好,如果你以后想要变成大龙,爷爷再还给你,如果你想要躲起来,那就不用管,你的另一只眼睛也会消失,最后你就会拥有和普通人一样的眼睛。”
“好,那样我是不是就可以和村里的小朋友玩了?”李长财破涕为笑。
“哈哈,应该可以。”石太师慈爱地笑了笑着伸出手,粗糙的大手擦干李长财泪痕的同时,那只金色的左眼竟一点点变成了纯黑色。
“现在,你就是小龙。”
李长财站在石太师身边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个小李长财欢呼雀跃跑进了屋内去找镜子,但其实不久后他的石爷爷就会去世,而他鼓起勇气去找那些孩子们玩的时候,被他们安了一个“独眼龙”的外号。
可笑。
豆儿正要走出房门之际,突然感受到一股宛如实质的压力凭空降临。他战战兢兢回头,只见原本昏睡中的李长财此刻却站在床头,右眼中流淌着微弱的金光,左眼依然紧闭。那股骇人的威压正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李长财朝惊愕不已的豆儿伸出两根手指向下一点,更为磅礴的压力如同瀑布般倾泻在豆儿身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豆儿咬破嘴唇,恢复了神志,右手手指划破左手手腕,大量鲜血宛如有生命一般不断涌出的同时包裹在了豆儿身上,替他分担了许多压力,咔一声,巨大的压力竟然压碎了豆儿脚下的青砖。
“走开。”老人听见动静走进了院子,正巧看到这一幕,随即冲到豆儿身边,抓住豆儿丢到了院子中,见那只右眼朝自己看来,老人不禁心中一惊,下一秒那股威压再度压向了老人。
“李长财!”老人大喝一声,脚尖点地,在地上踩出一个大坑,在空中旋转如同一枚炮弹扑到了李长财面前,一掌切向颈动脉窦,不料这小子硬生生扛下来这掌,举拳就打向老人腹部。
老人巧妙地拨开李长财势大力沉的一拳,注意到了他右眼中闪烁的黯淡金光。
“嘿?什么玩意儿?这么黯淡的金光威力竟如此之大,龙族的畜生真是恐怖。”老人伸手点向李长财穴位,“老夫先封了你的穴位再说。”
只见老人极快地出手,成功封住了他的行动能力,李长财的动作顿了一下,再度晕倒在床榻上,可那只右眼却还诡异的睁着。
老人甩了甩因用力过猛而疼痛的手指,然后开始为李长财把脉。
“哦,被封印了一只眼睛吗?真是精巧的手法,不过却没想到另一只眼睛变得更强了,适当的松一松或许就好了。”老人自言自语时发现李长财右眼眼膜上似乎有一些脱落物,伸手一捻,取下了一片黑色的眼膜状薄膜。
“这……这是何物?”老人疑惑不解,面对眼前的未知事物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