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白露将至,凉风习习,苍翠葱茏的参天大树此时也仅剩下几片零星的叶子,街道旁争奇斗艳的花儿也开始凋谢,路上行人稀少,往日繁华的景象如今已满目萧瑟。在学堂我们刚种上的小麦种子因担心它难以度过寒冷的天气,便给它支起了棚子,以遮挡寒风的侵袭,它是我们的心血,更是众多百姓希望的果实,所以我们必定要呵护它度过难熬的冬天。不知是太过劳累还是白露来得突然,这日正在书院里听夫子讲课,没过一会儿我便浑浑噩噩的伏在书案上睡着了,只感觉浑身发冷,脑袋涨的生疼,我不由得蜷缩起来,身体难以控制的瑟瑟发抖,身子是冷的,但脸颊却烫的发红,辛源见状立即向夫子启手而求言之,夫子应允,辛源说:“夫子,姑娘貌似身体抱恙,脸颊发红,全身发抖,可否请郎中为其医治?”夫子急忙让其他弟子到镇上去请郎中,“快!把瑶琴送进屋里,好生歇息”夫子说。辛源一把抱起我,顿时我感觉自己被抬高了好多,晕晕乎乎的,还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进入里屋我总算不用伏在冰冷的书案上了,枕头和被褥都是柔软暖和的,枕着枕头就连脖子也得到了解放,顿时觉得病都好了三分。“姑娘这是患了温病,身子虚弱,换季时节最易沾染,我给姑娘开几副药方,一日三次,喝上七日,注意保暖,安心静养,切记劳累,方可痊愈”郎中说。许是这几日生病的缘故,总是提不起精神,辛源课业最佳,夫子担心我误了功课,便吩咐他每日戌时到屋内辅导我功课,而哥哥和钰柳则负责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但好几回夜里醒来我总看见有人给我送热汤,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烧坏了,出现了幻觉。

这日寅时我浑身无力,头疼欲裂,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醒来后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想着:“这医术也不发达,还经常有瘟疫、天花啥的,我不能年纪轻轻就嘎了吧。”我赶紧摇摇头,生怕成真了。忽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树影朦胧,寒风吹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一只脚的影子踏进了我的房间,我紧闭双眼,抓紧被角,“完了完了,不会是来谋杀我的吧,我装死他应该就不会发现了吧”此刻心脏跳动的声音简直呼之欲出,他一步步靠近我的床边,我抓起枕边的枕头用力的砸向他,“啪嗒”,黑暗中一阵清脆的声音,是碗碎了的声音,我问:“你是谁?为何深更半夜到我屋内?”他回答道:“是我”。我仔细一听,疑惑地问:“祁禛?”他将微黄的夜灯打开,一束暖黄色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地上是刚刚洒落的热汤,这时我才明白原来不是我脑子坏了,也不是出了幻觉,而是他特意来给我送的,我问:“晚上不好好睡觉,来这干嘛?”他说:“还不是替他们减轻点负担,我可不希望他们为了照顾你,耽误了课业。”我扶着额头坐起来,倚靠在床头,“那你怎么早晨和午时不来,偏偏这时候来?不会是想趁人之危吧!”我调侃地说。“祁禛用性命担保,对姑娘绝无任何非分之想,更不可能趁人之危”他严肃地说。“好好好,你祁公子是正人君子,不逗你了”。我说。他蹲在地上默默捡起刚刚摔碎的瓷片,清扫洒落的热汤,手背上被烫出一片猩红,“我再去给你做一份吧,这么晚醒来定是身体不适,喝碗姜汤再冰敷一下会缓解些。”我再一次注视着他的背影,从前从未有人如此重视我,但现在我幸福的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孩,真害怕这种幸福转瞬即逝。半个时辰后,他端着热气腾腾的姜汤和毛巾再次出现在房里,放在我床边后,坐在了离我一尺远的距离,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我,脸上疲态尽显,不知为何心里感觉暖暖的,“谢谢你啊,姜汤还挺好喝的,不甜不辣,刚刚好”我说。“都是同门,没什么好客气的”他说。喝完全身都热了起来,刚躺下就睡着了,他轻声走到床边给我敷上毛巾后就出门去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每晚都在门外伴着寒风入睡,直到清晨日出之时才回到房间浣洗更衣到学堂上课。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嘴上不饶人的人竟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彷佛那日在学堂与我斗嘴的人不是他,霎时只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沉甸甸的,让人捉摸不透又让人患得患失。

本以为这样安宁和谐的日子会持续下去,但天有不测风云,如今政局暗流涌动,淮夷地区诸侯叛乱,为了巩固统治周公需完成“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三件大事,以稳定军心,完善对西周王朝的建设和制度,兴正礼乐,从而达到民和睦,颂声兴的目的。但战争的前提是以牺牲大量的人力、物力及资金使战争获得胜利,俗话说:“羊毛出在羊身上”,为了应对战争,天子颁布命令增加税收,加重劳役,同时征集成年男子入军出征,让天下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连学堂也没法像往常一样去上学了。回到家中,便听到父亲和母亲在讨论,“如今淮夷地区战乱不断,家中的成年男子就只有我和鹤儿,过几日官府便来召集我们出征,瑶琴也不去学堂了,闻溪是家中长女,我会叮嘱好她俩照顾好你和靖辞,等战乱平息我和鹤儿定会平安归来”父亲说。母亲满眼含泪,带着哭腔说:“你们放心吧,我们在家里好好的等着,别担心。”靖辞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他不明白战争是什么,也不知道兄长和父亲此次前去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再过不久他们就要离开家了,“父亲,兄长你们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靖儿会想你们的”。长兄把他高高抱起,“靖儿乖,哥哥和父亲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一阵子,等到都城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我们就回来了,在家要听阿姊和母亲的话,知道了吗?”靖辞信誓旦旦地向长兄保证,“靖儿一定听话,长兄和父亲一定要早点回来!”趁着这几天家里人都在,我们赶忙到集市上囤粮,收割已经成熟的小麦,抓紧晾晒,以备不时之需。到了出征这天,母亲早起为长兄和父亲煮了热气腾腾的饺子,我也收到了祁禛的来信,信中说:“瑶琴,请允许我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这样呼唤你的名字,战争来临,大丈夫当为国征战,以一己之力护佑周国百姓安宁。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见过你这般的女子,聪明能干,勇敢洒脱,在我心里你胜过世间所有女子,不单是容貌,更是你身上独有的气质,一顰一笑的妩媚,坚韧倔强的个性都令我神魂颠倒,今日我便要出征了,这一去生死难料,若我能平安归来定会娶你为妻,共话桑田。若战死沙场,也不枉一生白过,我与你今世无缘,就当从未相识,后会有期。辛源在山,上与夫子培植小麦,即便战乱也不会殃及,暂且可以保证安全,我嘱咐他替我照顾你,每隔三日他便会下山暂居澜栖阁,遇到麻烦寻他便可。”看着书信我愣在原地,眼泪忽然像断了线的珠串,“滴答.滴答”浸湿了书信,模糊了字迹,我才缓过神来,轻轻擦拭,宛若珍宝一般拥入怀中,小心珍藏。与父亲和长兄告别后,我和长姊、母亲迅速调整好情绪,不能让年幼的靖辞看出端倪,一如往常生活着,心中无不期盼他们早日归来。

数月后,山上的稻谷成熟了,辛源从山上下来给我带来了喜讯,“瑶琴,快开门,告诉你个好消息。”他叫嚷着。我给他开了门,问道:“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他激动地说:“山上学堂我们种的高产稻谷成熟了,麦穗金黄,粒粒饱满,足足有一尺多高!粮食产量是原来的一倍!”我惊讶地看着他,难以置信,“真的假的?我们成功了?”“对,对,对,我们成功了,这几个月我和夫子一-直在培植种子,现在已成功培植四万吨高产种子了,就差分发到家家户户手中了,来年百姓就不必再担心食不果腹了。”我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高喊道:“太好了!我们终于能吃饱饭啦!”当前官府衰败,早已名存实亡,前线诸侯混战,更是无暇顾及百姓民生问题,我们便靠着双腿将山上的种子送到家家户户,告知他们耕种方法,以保证种子正常生长,这一刻心愿成真,希望结果,彷佛已经看到了家家安居乐业,国家安定兴盛的美好蓝图,只希望战争早日结束,远方的亲人们能早日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