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计将安出
百万黑山军如果冲破冀州军的防线，返回故乡，那么现在冀州必然大乱。
因此抵御百万黑山军，防止他们返乡……是当下冀州士民的共同心声。
哪怕曾今的邻居、亲戚沦落为黑山军一员，也只能同情这些相熟的个体；对于黑山军整体，现在的冀州人保准非常的不喜欢。
哪怕六年前，这些黑山军男女也是冀州人。
谁能保护冀州不受黑山军的侵扰，他们就拥护谁；而韩馥在讨刘战役前后的表现，很难让冀州人满意、放心。
所以，换一个能征善战的州牧，也是符合冀州士民迫切需求的事情。
刘岱这么能搞事情，画蛋糕的功力似乎不亚于自己……就怕活不长。
太厉害的人，身边怎么可能缺少卧底，稍稍大意一点，就会被人坑掉。
二十八日，袁绍抵达黎阳，至清水口时，袁绍只留下万余部众。
能把两万意志消沉的军队从征夷军眼皮子底下带着逃出包围圈，袁绍表现的已经很不错了。
沦落到这个地步，还有一万多人愿意追随袁绍……这一万人的精气神肯定不凡。
此刻郭图也在清水口，与运粮船队待在一起踌躇不定，见袁绍率军抵达清水口，当即来见。
两人就站在北岸河滩，袁绍关心曹操的情况，询问郭图：“今孟德被围于白马津，状况如何？张孟卓兄弟拥兵三万，可有解救之意？”
“孟德公前日军中就已断粮，接连遣人操小舟来此求粮。”
郭图指着南岸正对着的延津说：“征夷军战船近百，封锁河面，我实难运粮救助孟德公。这两日夜间以小舟运粮，勉强供应。此刻孟德公之兵，饥馑难捱疲惫不堪，时刻都有哗变之险。”
“张孟卓兄弟亦有心救援，只是二张麾下吏士皆畏战不前。”
郭图说着露出苦笑：“先有梁国三万豫州兵覆没，后有濮阳五万兖州军大溃，今二张合军亦不过三万之众，无人敢战。”
两次决战的兵力都在上涨，依旧没有测出征夷军的战斗力，这就让人很抓瞎了。
袁绍展目眺望南岸，南岸有一条十分显目的河堤，这是孝武皇帝时期濮阳瓠子河口决堤，决堤二十多年，河水灌入巨野泽，危害十六郡国。
只是当时的丞相封邑就在袁绍此前驻屯的鄃县，宁肯决河灌溉淹没南岸，也不能治水淹没北岸。
当时的黄河在鄃县、高唐之后转而向北，经渤海郡入海；治理中游瓠子河口决堤，可能会导致下游黄河在鄃县、高唐一带出现问题。
因此瞒报二十多年，直到武帝巡游关东时才知道决口的危害。
可东郡一带没有茂盛的草木，于是砍伐古卫国的王族园林里的竹子来填塞决口；事后又遣人从上游荥阳开始向下游乐安国修筑千里长堤。
今年黄河春汛后，水量略低于往年，当年修筑、这三百多年不断增修、增筑的千里河堤就如城墙一样立在南岸。
可见河堤大墙前有淤积的泥沙，泥沙滩上又生长芦苇。
等到上游降水充沛，黄河泛滥形成大洪水时，自会席卷而下，冲击南岸的千里堤坝。
袁绍驻望南岸，隐约只能看到千里长堤的轮廓，能看到长堤轮廓，他内心深处稍稍释然。
他又问郭图：“今贼军水兵控扼延津，孟德乏粮困顿难行，中原之军亦缺粮，可有良策？”
郭图沉默，转身用悲戚目光看袁绍，袁绍了然，结果郭图突然说：“本初公还不知情，韩使君已勒令清水口向外运粮。”
“运粮？贼军水师就在门口，如何能运？”
袁绍皱眉反问，见郭图那悲观模样，顿时抓住了那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闪光点：“往何处运粮？”
“濮阳。”
郭图展臂指着对岸，苦笑：“冀州之士已然渡河，前往延津征询征夷军同意。彼若同意，会押解粮船，直抵濮阳津。”
见袁绍无语，郭图又说：“本初公，仆会多留小舟，待延津水兵押解河北粮船出发后，可速速接应孟德公突围、渡河。延津空虚，孟德公既能渡河，亦可乘机与陈留兵汇合。”
袁绍气的不断深呼吸，瞪着眼睛，如果韩馥当面，或许会直接被他砍死。
冀州的战争潜力远远比征夷军治下的泰山各郡要强的多，韩馥这个蠢货，始终不敢放手一搏。
征夷军能发展到现在这一步，韩馥的绥靖、妥协，功不可没。
郭图见状，欠身施礼：“不敢久留，告退。”
袁绍咬着牙微微颔首，勉强扭头嘱咐跟在近处的外甥：“送公则先生回水寨。”
高干上前展臂，引着郭图离去，郭图也向逢纪等人纷纷拱手道别。
逢纪迎到袁绍身边，低声询问：“明公，可是冀州有变？”
“韩馥狗贼，已然背盟！”
袁绍气的缓缓拔出剑，狠狠插钉在地，整个人也气力衰竭，单膝跪在剑前，右手紧紧抓着剑柄咬牙切齿：“不杀此贼，难消我心头大恨！”
逢纪静静等候，待袁绍渐渐恢复冷静后，逢纪上前进言：“明公，适才郭公则之语仆亦听闻一些，如今正好利用一番。”
“哦？”
袁绍扭头，上下审视逢纪，见他很有把握的模样，遂问：“计将安出？”
“先救曹孟德之兵，再宣扬能救曹孟德，皆系韩公节之良谋。以五万石粮秣，救回曹孟德五千善战之兵，实乃嘉事尔。韩公节如此愚弄贼军，贼军又贪图冀州富饶，正好借口出兵，进讨韩公节。”
逢纪说着也蹲下，说：“贼军连战连捷，徐州之众岂能心安？贼又贪图河北之地，徐州之士自知唇齿相依之典故，怎会坐视贼军吞并河北？徐州兵袭取泰山之南，贼军首尾难顾矣。”
袁绍弃剑，逢纪搀着袁绍站起来，还拍打袁绍衣摆上的泥土草屑，袁绍也赶紧将逢纪搀起来，扶正，盯着逢纪眼睛：“就依先生之计，先救孟德，再离间分化贼众。而我与孟德、二张、河内之众合兵一处，亦有十万之众，足以速定河北！”
此时此刻的濮阳，濮阳城外有宣房宫，乃是武帝当年出游关东封禅泰山，又封堵瓠子河口后所修的行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