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形势凶险
“梁国睢阳之西北七十里处，宁陵之北三十里处，地处汴渠之侧。”
卫兹将一卷精致的青绢装裱地图铺开，指着李旻遇伏的葛乡说。
“伏击颍川兵者，乃扬武校尉张辽、伪鲁相臧霸二部。
似从山阳之单父出兵，昼伏夜出过雍泽、刘泽，随后伏兵汴渠芦苇丛中。
颍川兵不察，一战而破。”
军情报告比较详细，曹操已经能想象到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远距离行军即将抵达睢阳的颍川兵恐怕已经心生懈怠。
郡守李旻坐在戎车上听着鼓声，看着汴渠两岸的景色，想着见到孔伷后要吃些什么……
结果，道路两边的芦苇从里杀出不知多少的伏兵。
行军状态的颍川兵瞬间被截成十几段，李旻所在肯定遭遇重点突击。
周喁也从卫兹手里接过信件细细审视，原来不是联军方面发来的战况通报，而是颍川溃逃之兵里的军吏所书，送到了曹操这里。
这些颍川籍贯的军吏纷纷指责孔伷、李旻疏忽大意，欲引败兵来投曹操。
周喁只觉得棘手，按着盟主、安汉大将军陈王的指派，李旻万余颍川兵应该与曹操的两万人驰援濮阳。
使赵谦带两万汝南兵增援梁国。
可赵谦所部汝南兵大部还在汝南，行举迟缓，颍川郡守李旻身边又有豫州从事张安。
张安是李旻好友，顾虑孔伷的安危，反复督促之下，只能分兵进援。
这一临时分兵，不想竟然是永别。
曹操紧握拳头，咬牙问。
“孔伷麾下两万之众，难道不曾察觉敌兵过境？”
暂时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都一头雾水想不明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越境穿插设伏的征夷军又不是远道迂回，是直接沿着官道快捷行军，就贴着睢阳、蒙县行军，绝对在孔伷驻军侦察范围内，甚至就在蒙县守军的视线观察范围内！
难道孔伷没有设立烽燧、游哨、暗哨？
还是说……孔伷已经叛变，故意封锁军情，使征夷军轻易设伏，击破了李旻所部？
曹操心中猜疑，心烦气躁回头去看，才发现离狐下游济水两岸的芦苇早已参差不齐。
既有征夷军纵火坚壁清野时大火燃烧至此的痕迹，也有离狐驻军、士民采割芦苇焚烧御寒的原因。
刚才一路向东侦查，别说大片芦苇丛，就连稍微密集一点的树林也被征夷军纵火烧了……
处处白地，想要设伏、藏人，实在是太难了。
所以颍川兵战败，根由还在孔伷舍不得坚壁清野……
或者是在梁国士民的阻挠之下，孔伷无法顺利推展坚壁清野工作，进而导致了李旻所部的覆亡？
为免意外，曹操也只能在离狐城外开挖额外的沟壕，并垒土做高墙，以抵御征夷军可能的大举侵攻。
在黄河中下游渡津已经封锁，并有烽燧监察沿线，几乎不可能获取征夷军内部的军事调动。
征夷军改桑为田后，连士民之间正常的商业贸易都能强行打断、中止；
极端的不恤士民生计，现在的征夷军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强势统治的征夷军在遭遇大败之前，那么一切政令在各级官吏层层加码之下。
治内士民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连向外界友人写信的权力都没有了。
就在二月二，见离狐外围壕沟初步成型，曹操略感安心，又率数十骑奔赴濮阳，准备与乔瑁谈谈心，交流一下时事的看法，以安定乔瑁的作战意志。
毕竟增援梁国的颍川兵遇伏覆灭，这对孔伷所部士气的打击是很严重的，十日内又不可能有新的援军抵达梁国。
所以梁国形势凶险；梁国凶险，那乔氏宗族就有可能落到征夷军手里……
自然地，乔瑁的状态也就值得警惕。
濮阳城外，深沟高垒。
曹操入城后，乔瑁正在妻妾服侍下化妆，要展露出良好的气色、精神状态，否则会被曹操嘲笑。
曹操绝不是性格含蓄，又肯为别人短处而着想的人。
谯县与睢阳相距百余里，曹操与乔玄关系很好，乔瑁自然清楚曹操年青时有多大胆。
就在他整理自己妆容之际，亲信抱着一卷帛书快步闯入，跪伏在地，急声：“府君，睢阳家书至此。”
“家书至此，何以失态如此？”
乔瑁不快，伸手虚接，一名侍女上前接住家书，转递到他手中。
乔瑁微微扭头，直身跪坐在他面前的小妾也就收起为他精修须眉的小剪刀。
小妾退开后，乔瑁才摊开帛书，审视内容不由瞪圆双眼……
这份家书来自睢阳城外的乔氏坞堡，几乎见证了睢阳丢失的全过程。
原来不仅李旻完蛋了，孔伷也完蛋了，接下来是轮到自己，还是轮到自己的亲族、乡党？
乔瑁眼睛左右转动，脑海里各种思维激烈碰撞，皱眉头直接问。
“随曹孟德入城者，所系何人，又是何处口音？”
“呃！”
门外的亲随不能回答，茫然看着乔瑁。
乔瑁见他这茫然无措的模样，气急攻心，怒吼。
“擂鼓！聚兵！宣告城中！城中无我命令调兵者，以谋反通贼论处。”
亲随呐呐模样，艰难回话。
“府君，还请召集郡府长吏宣达军令，仆身份卑微，不敢传令。”
“速去召集郡吏，命门下督严守门阁。”
“遵命。”
亲随转身就去传达命令，乔瑁伸出双臂，与他心意相通的小妾当即靠近，努力搀扶才让乔瑁站起来。
勉强站直后，乔瑁两腿战战，神色僵硬，重新铺开家书细细审视。
焦虑、担忧情绪浮现在面容上，眉目之中满是惊恐……
能不能拯救族亲，就在自己一念之间。
不，或许自己卑躬屈膝，主动引颈就戮，那人也不会放过自己的宗族。
隐隐有晕眩之感，又怀疑曹操这一路援军也早已被征夷军伏兵击破……
现在曹操很可能是被胁迫着来害自己。
心弦紧绷，乔瑁双手掐自己大腿，疼痛中维持清醒，也努力克制情绪，想往好处着想。
对，刘恒不敢把事情做绝。
张邈的宗族就被礼送出境，不敢加害；还有刘岱的宗族，也是被送到东郡，完完整整移交给了刘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