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章整体由多层白绢刺绣缝合而成,刺绣字迹‘东平战三营督’六个鲜红字。

负章边缘装饰彩绶,很是显眼。

他身边一名队官也是铁札盆领铠,同样的青色戎袍挂在左肩,右肩背后也是负章,无彩绶装饰,负章刺绣‘东平战三中右甲队’八个字。

再后面的一个行军百人队里,旗帜下该队督伯也是同样打扮,左胸前挂一枚赤铜神鸦护符,右背后负章字迹则是‘东平战三中左督伯’。

满宠这支偏军开拔后,刘备统率平原南部兵千余人及临时配属的三个营合计三千余人尾随满宠之后。

他所部三千人是刘恒中军、满宠偏军之间的游兵,自行寻觅战机。

不同任务有不同的功勋,游兵的就难以界定……可能很大,也可能战后问罪。

所以刘备神情振奋,大小军吏受他情绪感染,整个部队精神饱满,士气高昂。

随后是中军主力,营门大开,各营鱼贯而出,组成长蛇之阵缓缓推进。

双头三足金乌大纛立在戎车之上,刘恒站在戎车前排,穿侧开襟的金银纹襦铠,头戴鎏金大圆檐战盔,盔顶中前方立一枚巴掌大的三足金乌,真正的金乌。

见雾气渐散能见度接近二里地,很快散尽,他取出行军阵图对身边长史诸葛珪说:“改行军纵队为横队。”

诸葛珪左怀夹着十几面小旗,他取出红旗左右摇摆,各营旗号官见状都拿出红旗左右摇摆,次第相传,传到前锋营时。

前锋营放缓速度整队,七个百人队齐整后原地伫立。

第二营向右朝南转向;第三营朝左向北转向,第四营跟进立在前锋营后开始整队。

第五营朝右南,第六营朝左北,以此循环,全军开始按照预计方案展开变阵。

广阔平地之上,行进中的各营就这样或左右变道,或放缓速度,或在急促鼓点中加快步伐。

中军主力变阵之际,雾气已渐渐散去,刘备回头可见四五里外的中军除了前锋一营原地不动外,后续跟进的各营向左右两翼展开。

行军纵队改临战的横队,算是军中基本素养。

此刻刘备仍旧有些激动,大军变阵,两万余将士齐心协力的大场面,实属平生难见的大场面。

他游兵所部行军过程中军士不得左右扭头东张西望,只能目视前方。

但督伯以上的军吏可以观察四周。

见主力顺利变阵,人人心中大定。

变阵过程中稍有一个营出现重大错误,就会影响临近单位的运动轨迹。

进而间接影响其他营。

此刻乌鸦往来传递变阵指令,各营营督、军正即便一时处理失当,也能快速纠正。

河水对岸,管亥望着缓缓靠近、变阵的征夷军主力,下意识握紧了手中马鞭。

官军可以在接战之前改行军纵队为横队……

黄巾军做不到,只能出发前就左右展开,然后排成一线压过去。

很多战斗很突然,道路不便,战场地形复杂,黄巾军根本没有战前向左右翼展开的准备时间,或者展开后地形崎岖,会在行军中被阻断,破坏横阵。

自黄巾战争以来,战场规模越大,黄巾军就败的越快。

而汉军出手又狠,寻求歼灭战,根本不给黄巾军在战争中学习的机会。

到现在,也就黑山军、白波军勉强学会了战阵技巧……

而青徐黄巾军依旧乱糟糟的,缺少相关的经验传承。

此刻的管亥排除杂念,只想顶住征夷军的首日强攻,手中马鞭指着北边:“征夷军主力朝南,速请徐和、张景发兵击其后阵!”

“大渠帅,是否有些早了?”

“不早,早早督促,彼辈才肯早作准备。

这样我军交战之后,征夷军主力难以脱身时,彼辈正好能出击邀战。”

管亥语气肯定仿佛在描述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身边的太平道道士、从贼士人组成的大小头目也理解其中的用意。

黄巾军自有军情如此,凡事磨磨蹭蹭才是正常。

这里言语之际,早早准备好的狼烟也次第燃烧,仿佛在提醒北面的乐安黄巾首领张景,以及北岸的徐和,也是为了提醒东边的家属大营。

整个家属大营环车为营,老弱妇孺们各依籍贯抱团落脚,内部又以乡党、宗亲血缘为纽带组成大大小小的团伙。

唯有这样,她们的丈夫、儿子、父兄才能迅速找到她们。

她们也能快速找到丈夫、父兄。

哪怕逃难时,她们也会前后相扶,保持团队……

唯有在团队里,她们才是安全的。

见狼烟升起,家属大营里也提高戒备,健妇持矛戟拥挤立在车阵内环,还配有少量的弓弩。

其他老弱则诵唱《太平经》里的相关经卷,整个家属大营嗡嗡的。

济水北岸,陈宫驻马眺望,隐约可见视线远处征夷军行军过程中纵队改横队,他也紧紧抓着缰绳,暗暗咬牙收敛惊容。

征夷军不愧是京兵主力,一万多人出雒,至今也就三个月,就扩军五倍,形成了有效战斗力。

这就是京营兵的经验传承,平日看不见的东西,此刻关系各方生死时却能凸显而出,想要忽视都难。

现在聚集陈留的群雄联军,军中虽有平黄巾战争以来积攒的军吏、老兵,可规模跟京营底子的征夷军没法比。

别的不说,京营部队的什伍长必须要学认字,要学习读写军令,要懂绘制军书的格式,更要学习军规军纪,还要学《诗经》唱歌……这种技艺储备,是整个朝廷以天下之力供养而成的。

如今,就在征夷军手中!

或许刘岱也不行,虽然比乔瑁强,依旧是郡国兵底子,先天就不敢跟京营底子的征夷军对垒。

必须换一个人来合作,凉州方面不可能,并州边军与凉州合流,难道去找公孙瓒?

陈宫见两岸各方斥候探马开始相互驱逐,他也不立危墙之下,当即调转马头引着骑从向北而去,先脱离交战范围。

寿光黄巾小渠帅见此大喝:“强弩!”

黄巾军强弩射一轮后,紧接着又是一轮齐射。

强劲弩矢钉在大橹之上,两轮打击之后,黄巾军填装弩矢后的打击就如雨点一样,毫无批次、秩序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