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他好像病了!”
“病了?什么病?”
“那我不知道,我只是安保系统,并不负责处理这些高难度问题。”
洛冰璇真想翻白眼,它还知道它只是安保系统,她差点以为它成精了呢。
不等洛冰璇再开口,安保系统自动为她接通周宇航家的可视门铃。
洛冰璇的心情七上八下,可那边始终无人接听。
“抱歉,你爷爷好像不在家。”
“谢谢!”
带着纷乱的心情,洛冰璇默然转身。她猜,周宇航一定是因为怒急攻心病倒了,现在应该在医院里吧。
“喂,要不要帮你转告?”
突然,就在洛冰璇的身影即将消失之际,安保系统却在身后大喊一声。她不禁咂舌,这个安保系统确定只是一个普通的智能系统吗?
“不……”
用了。
后面两个字尚未出口,洛冰璇就见老太太扶着周宇航下了出租车。从他苍白的面色上判断,他的病应该并未痊愈,人却出了院。
而这时,两人也正好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洛冰璇。
老太太的眼泪唰地一下冒了出来。
“孩子!”她激动出声。
“奶奶!”下意识地,洛冰璇飞奔了过去。
“孩子,孩子你没事!”老太太又哭又笑,一把将洛冰璇抱进了怀里。
周宇航趁机偷偷拭去眼角的泪珠,苍白的面容上好像忽然被人注入了强心针,有了丝丝红润之意。
哭了好一会,又傻笑了好一会,老太太才松开洛冰璇,又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她的确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
“走,我们回家!”老太太用她宽大温暖的手掌紧紧握着洛冰璇瘦弱的小手。
洛冰璇心中的波澜骤起。一时间,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曾经她以为终于可以有一个家,到头来却发现,那只是一场阴谋。一场精心策划,好让她可以顺利完成任务的阴谋。
她不知自己为何又回到这个时空,可自从知道和杜幽远有着一样长相的苏霖萧已经去世后,她已然不知活着是为了什么。
现在却有人对她说“回家”。
它不及男女间的海誓山盟那般热烈,更没有那样的铿锵有力,却流淌着人间的至真至善。
周宇航没有开口,可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洛冰璇的身上。
“爷爷,你的身体……没事吧。”
进到屋里,洛冰璇扶周宇航坐下,关切地问道。
周宇航嘴角动了动,似乎是想给她一个笑容宽慰她,却没有做到,反而懊恼地偏过头去。
“你爷爷没事,就是……”老太太欲言又止,见周宇航没有阻止的意思,才继续:“就是有些着急上火。”
“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哦对了,那些坏人……是被抓了吗?”
“嗯,以后应该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顿了顿,“你这孩子,也是命大,我们以为,我们以为……”
说到这里,老太太再次哽咽。
“其实那天我也以为死定了呢,谁知有警察及时赶到。”
“那你……”
似乎猜到老太太要问什么,周宇航咳嗽了一下,老太太立刻话锋一转,“小曼霜,你等着,奶奶去给你做好吃的。”
洛冰璇知道,老太太定是满肚子疑惑,比如那些人为何抓她,要对她做什么等等。她并非刻意隐瞒,而是通过她的观察,周宇航和老太太似乎并不清楚基因被强化过后会强到何种地步。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给他们徒增担忧。
老太太既麻利,手艺又好,不多会的功夫就整出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晚餐。她不停地往洛冰璇的碗里夹菜,而周宇航则显得格外安静。
洛冰璇默默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她不知道,这日她离去后,周宇航在那几张照片前站了很久很久。
~~
校长的讲话已经持续了足足半小时。
礼堂里的沉闷空气淤积到了近乎饱和。
虽然说下个星期又要进行月考测试了,虽然他们还只是二年级,虽然声情并茂的演说很能鼓舞人心……校长像是铆足了劲要秉承着学习就是要从娃娃抓起的百年理念……但这都不是容忍校长没完没了长篇大论的理由。
更磨人的是他一开始就对各班的老师下了命令,请他们严格监督本班纪律。玩电子游戏绝对不可能,看闲书做作业聊天睡觉也休息,就差勒令所有人必须起立聆听了。
此时此刻唯一能做的抗议,也许就只有打哈欠了。
然而,某个全民昏昏欲睡的当口儿,事情有了变化。
首先是一阵有规律的杂音。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因为这是除了校长吐沫横飞的话语外的唯一声音,所以大家很快判断出,身源就是讲台位置。
校长依依不舍地中断发言,弯腰从盖着黑色桌布的讲台下拖出了一个箱子。
箱子上面立着一个闹钟,喋喋不休地叫着:“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箱子上还有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校长亲启”。
在半梦半醒中度秒如年的学生们,此刻正在抓紧时间交头接耳。
这其中,有一个人的表情是不动声色的兴奋。
校长跟周围老师确认一轮,谁也不知道箱子的来历,他一边嘟哝着“什么玩意儿,”一边将他开启。
“哧哧哧……”
一阵尖细的声音立刻响起,于此同时冒出一阵白烟,校长吓了一跳,手一松箱子跌在地上,一团光犹如被禁锢太久的鸟一样迫不及待地从箱子里飞了出来——
飞向天花板,“啪”地炸开。
整个礼堂一片哗然。
一双拳头在口袋里紧紧地攥着。
于此同时,一双因为百无聊赖而耷拉着的眼睛亮了,在所有人都凝望天花板时,这双眼睛扫视着四周。
引起骚动的,无疑是一枚烟花。它在天花板上爆炸后,喷散出了无数纸片,很像是那种宴会上制造气氛的拉炮所放出的彩屑。
纷纷扬扬的纸片,如雨一样撒向同学们,眼尖的已经看见纸上印着什么,伸手接住。只见有的是数字,有的是字母,有的是汉子……
“答案啊!”尖叫四起。
老师们目瞪口呆,然后挥舞双手接着纸条,同时大声喝令学生们不许动,但已经不知有多少人将纸条塞进口袋,更严谨一些的直接丢入衣领,贴身保管。
礼堂的秩序之乱,就像是那些写满了即将到来的月考答案的纸条一样,已经不是老师能掌控的了。
校长气急败坏地椅子上一屁股坐下,那动静震得一旁呆滞的训导主任吓了一大跳。
而那唯一在狂欢中保持冷静的双眼,透过人群,意味深长地锁定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离开大礼堂的人无一不在谈论那烟花的话题,似乎不聊的话,长嘴巴也就没有意义了。
走廊上有人聊,楼梯上有人聊,停车场有人聊,厕所里也有人聊。
洛冰璇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声都不能掩盖两个正往外走的男生情绪高昂的交流,他们猜测着那个抛答案之人的动机,谈论着因此延误的考期。
等厕所里空无一人时,洛冰璇的嘴角微微上扬。
“果然是你干的……”
冷不丁响起的声音令洛冰璇的神色一凛,身后的隔间里,一个穿粉白相间连衣裙的女孩走了出来,她那双尖酸高傲的双眼里透着犀利。
他们班的首富,顾曼霜的死敌——徐嘉彤。
洛冰璇的脸上没有错愕,她淡然问道:“你在跟我说话吗?”
徐嘉彤走进一步,答非所问:“烟花的事,是你干的。”
“证据呢?”
“直觉!”
“笑话,你说是我干的就是我干的?我还可以说凭直觉是你干的呢。”
徐嘉彤没接茬,继续说道:“上次生物课闹鬼的恶作剧也是你干的,还有前天消防装置集体失灵的事……每次都弄得满校风雨,你是多喜欢博眼球?”
洛冰璇回过头来,“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位,但你肯定是误会她了。要博眼球,就该公布自己的身份啊。哪怕会挨罚,但绝对会大出风头!那不比躲在背后过瘾吗?”
“那前提得是,没有那样一对老人对你体贴入微的关怀吧。”
洛冰璇离去的脚步鬼使神差地一慢。
“一对无亲无故的老人那样信赖和喜欢你,如果知道你在学校胡作非为,一定会很失望吧。”
“你说的对,那不正好说明这事情和我无关?”洛冰璇再次转身,走进一步,刻意压低声音:“倒是你哦……每次都靠某人事先露题来考全班第一,又用如此得来的成绩在班里耀武扬威,欺负柔弱,总有一天会曝光的!”
这次,轮到徐嘉彤脸色一变,洛冰璇补充道:“一个猜测,不一定对。太优秀的人总是会引来流言蜚语,真是受不了呢!”
徐嘉彤的脸色由青转黑,这个顾曼霜,自从一个月前病了几天,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现在不光对老师的提问对答如流,见到王筱媛也不像以前那样畏畏缩缩,反而是……王筱媛最近怎么回事?怎么狗改了吃屎了?
觉察到自己的新发现,徐嘉彤的脸上重新焕发光彩,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厕所。
一周很快过去。
又是一个全新的星期一。
洛冰璇一走进教室,就发现张鹏正愁眉苦脸地缩在自己的座位上。见到她也不像往日那样,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张鹏,你没事吧?”洛冰璇关切地问道。
张鹏的家境也不好,父亲是程序维修工人,母亲靠拿社会最低保障金,还有一个常年病痛缠身的姐姐。
家境相似,又都同样自卑,所以他和曾经的顾曼霜很合得来。
“我姐姐出事了!”
望着面前看似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顾曼霜,张鹏还是选择说出了事情。
“出事了?她不是去医院了吗?”
张鹏的姐姐张霏霏从小就被查出患有杜氏进行性肌营养不良,英文简称DMD。这是一种并不常见,由基因突变引起的肌肉性疾病。这类疾病大致分两种,一种程度较重DMD,患儿5岁内起病,幼年生长延迟,运动发育迟缓,步态异常,学习困难,语言功能异常等等。另一种程度较轻BMD,多于十二岁左右出现症状。
张鹏的姐姐很不幸,得的正好是严重的DMD,这让本就困难的家庭如同覆上了一层沉重的磐石,没了任何喘息的机会。
随着张霏霏一天天长大,身体的情况急剧恶化,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已经彻底无法行走,甚至连坐起来这样简单的动作都无法独自完成。
不死心的张爸固执地又去了几家大医院,得到的诊断和之前没有两样。可以用基因疗法让张霏霏从DMD转换成BMD,如此一来将可延续几十年的寿命。但那高达数千万的治疗费令张爸望尘莫及。这样残酷的现实几乎将他们一家压垮。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和张霏霏一样病症之人主动找上门来。欣喜若狂地告诉他们,张霏霏有救了!一家专门研究肌肉类疾病的研究单位最近对DMD有了重大突破,正在寻找临床试验者,进行最后一轮试验。他的病情曾经比张霏霏还要严重些,但现在完全行动自如了。
这无疑就像给了一个失明者光明,给即将窒息者空气。
生的希望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照进张鹏家。一家人听了之后欣喜若狂,激动的彻夜难眠。所以第二日一大早,一家人就带着张霏霏来到了研究院下属的附属医院——德康医院。德康医院并不对普通病人开放,它只收那些令其他医院束手无策的重症者,或者绝症之人。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张爸很快就办理好了相关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