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允棠退朝回家，径直往沈湉湉房里去了。
房门合着，他轻轻敲门，却没有动静。
他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推门而入。可昨晚，他看到赵紫萱戴着金柳白玉钗，便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
“湉儿，你在吗？”
沈湉湉轻轻叹气，匆忙补了妆，收拾了一下妆台。
“我在。”
“我可以进来吗？”
“嗯。”
苏允棠推门而入，沈湉湉来到他面前，伸手到他身后，为他解开官袍。
“湉儿，你还好吗？”
“嗯。”
“真的？”
“真的。”
几日不见，明明很想她，尤其见到了之后，心情更是激动万分。
可她的眼眸黯淡了不少。
她帮苏允棠收拾着衣物，可却突然停了下来。
抱着他的衣服，却不知道要收拾到哪里。
“允棠哥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把你的衣服放在哪里。你今晚会在这里休息吗？还是你会去赵少夫人那里。”
苏允棠一时沉默，他确实想过这个问题，却没有得出答案。
昨晚，他假装醉得不行，倒头就睡。可赵紫萱却温柔地替他脱了外衣，抚着他的脸，看了一夜。
赵紫萱也爱着他，让他如今如何自处。
沈湉湉没能等到答案，只是叹息：也许当年爷爷不该把我留在身边。如果，当年我去江陵关家，会不会就不会有现在的结果？
她没敢说出口。
“允棠哥哥。”她又把官袍给苏允棠套上了，“快去赵少夫人那里。”
“你何必这样呢？”
“人在朝野，身不由己。苏允棠，去吧，从成为你的妻子的第一天，我就决定了，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沈湉湉坚决的目光催促着苏允棠。
“可是你……”
“傻瓜。”沈湉湉一笑，让苏允棠更吃惊了，“公主自古都是君王和亲的筹码，我只是因缘际会才能嫁给心上人。两年以来，我很幸福，以后一定也会。快去吧。”
苏允棠脑中嗡地一声。极度的悲伤疯狂地冲刷他的身体，难道沈湉湉从今以后都是那么凄惨的命运吗？！
苏允棠心痛极了，却一面又极度贪恋与沈湉湉相处片刻的至臻喜悦。
“湉儿……你才是傻瓜。”
他亲了一下沈湉湉的额头，便离开了。
虽然不再被禁足，却比被禁足更加清幽。侍女都不在这里附近了，只有家丁偶尔在附近收拾。
堪比冷宫。
金柳白玉钗……果然能号令苏府上下。
沈湉湉收拾完形容，来到正厅拜见苏慕青。
苏府对这种规矩不在乎，对沈湉湉就更松了。所以沈湉湉特意错开了清晨，避免与赵紫萱相遇。
“湉儿，过来。”
苏慕青一脸怜爱，把沈湉湉唤到身边。
“那金柳白玉钗，是苏允棠给的赵紫萱？”
沈湉湉不敢答。这事，她实在无法护得周全了，只好低头。
苏慕青爱惜的目光越发深沉，可眉头锁得快要绷断了弦。他气得鼻孔出气：“混小子去哪里了？”
沈湉湉也不敢答。
“他没先去找你么？”
“来过了，我让他也去和新婚的夫人说一声。”
苏慕青疼惜地挽着沈湉湉的手：“你这孩子，把他惯得……其实你打他揍他，我和语曦都会帮着你。大不了这官也别做了，我们去江陵落户。”
“爷爷，又说气话了。苏家世代忠良，又怎么能不为国鞠躬尽瘁呢。允棠哥哥现在又得了相府势力，以后可以更好地报效国家了呢。”
苏慕青摇摇头：“前几天吃得好吗？”
“很好。”可是今天，连早餐都没有送来。
“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武娘说。”
苏慕青回头望了一眼林武娘。
林武娘会意上前，可她也有要说的话，是替沈湉湉说的话：
“哼，新来的赵紫萱把苏府上下仆从都调离了少夫人的房。将军，我现在想您请辞，从今以后，我跟着少夫人。”
苏慕青眉头依旧紧锁，没想到赵紫萱下手那么狠。可金柳白玉钗毕竟是苏家当家女主人的象征，规矩不能轻易坏。
既然林武娘想保护沈湉湉，那是最好的。她本就是江湖儿女，才不喜欢这一套条条框框。
苏慕青点头道：“我知道了。去吧。谢过武娘多年来的追随。”
“谢将军。”
沈湉湉并非不明白林武娘的用意，可刚才发生的一切太快了。
“武阿姨，你……”
“我只有你一个少夫人。不过，苏府现在的情况，对少夫人很不利。将军，不如让少夫人迁居别院。”
苏慕青点头道：“没错。隔壁绣花里有一个小院子，是早年婉清陪嫁来的。湉儿，你住过去，婉清也会很高兴。”
“奶奶的小院子吗？真好。”沈湉湉虽然有些不舍，可是，她并非犹豫的人。
今天是撤走仆从，明天不知要出的把戏。早上赵紫萱来约法三章，在金柳白玉钗的号令之下，苏府上下仆从，谁敢不从？
苏慕青长叹一声：“去吧，今日就准备。我让影卫助你，他们不受金玉钗的挟制。”
“影卫？”
苏慕青哈哈一笑：“就是前朝赫赫有名的苏门剑客。近些年都是语曦打理着。是时候用用他们了，给你搬个家。”
沈湉湉受宠若惊，那可是苏家私兵，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现在他们给她做体力活搬家？
她赶紧拜谢苏慕青。
林武娘随着沈湉湉回到偏房。
大中午了，也没有饭菜送来。
林武娘暗骂这也太过分了，可沈湉湉却不动声色。这少夫人胸怀宽广，她也不能拘泥于小节。唯有赶紧迁居别院，才是正道。
可惜，赵紫萱并没有放过她。
一行人聚在沈湉湉偏房前，围个水泄不通，带头的是赵紫萱从相府带来的婆子，对房里喊道：“沈湉湉，据家丁检举，偏房中有媚药、催情香。按家门规定，我们来搜查。”
林武娘皱眉握拳，就被沈湉湉拽住了手腕。
“武阿姨，不用动怒。”
“她们竟敢直呼少夫人名讳！当初一个个都受尽少夫人恩惠，如今却跟着新来的奴婢耀武扬威？”
林武娘稳着气息，这是习武之人必须做到的。
可她显然正在暴怒之中，沈湉湉生怕放开林武娘的手腕，门外那些人可能都得挂彩，到时候更无法收拾。
“武阿姨，听我的。一会儿允棠哥哥就来了，他自会主持公道。”
林武娘想了想，说：“说什么媚药、催情香。我看赵紫萱昨晚必然没有得逞，就怪在了少夫人身上。”
沈湉湉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是啊，这么说来，允棠哥哥为了我守身如玉了一晚？早知道应该偷听他们的动静的……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怎么变得有些坏坏的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