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于顷最终还是关心到当下的问题,兽潮并没有散去,周围各种声音,野兽的嘶吼、兵器碰撞的响声交杂,各种石块、肉块在天空中飞来飞去。

“啥也不用做,就在这等着。这次的兽潮不是天灾,是人祸。内城某些人弄来的东西,最后肯定得他们善后。”

虽然已经猜到事出有因,但听到这话,于顷还是怒气噌噌地长。

“他们这么做,害死了多少人?难道就如此草菅人命吗?”

“人命?在某些人眼里,外城这些可能都不算人了。你以为外城对内城的意义是什么?”

“倒不如说,只有在这种时候,外城的作用才能体现出来。”

于顷质问道:“作用就是给内城的老爷们当人肉垫子?”

“所以你还是理解错了,外城并非是保护内城的缓冲带,而是内城老爷们的实验场罢了。”

“兽潮只是人为添加进来的实验变量,我们则是实验对象,至于他们这次做了个怎样的实验,我就不知道了。”

于顷此时反而出离了愤怒,他回想起刚刚宁箐的话,有点和过去的自己感同身受了,理解了为什么哪怕是“逃了出来”,过去的于顷也要一心寻死,其实天下再大,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在实验室里是小白鼠,到了外城依然是小白鼠,当了一天的小白鼠,这辈子都是小白鼠了。

于顷还想问些什么,宁箐却摆了摆手:“还有问题去问我妹妹吧,我困了。”

接下来也不等于顷说话,她便闭上了眼睛,似是沉睡过去。于顷死死地盯着她,然而她妹妹也并没有醒来,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不至于吧?这么快就困了?奇兽还在呢,姐姐你尊重一下?

于顷再次尝试活动起来,但他只是轻轻动了一下,便疼得“嘶”的倒吸一口凉气,这一刻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勇力者,这身体恢复能力实在不够看。

本来以为姐姐宁箐在,自己的安全已经稳了,结果突然之间自己和宁箐又都变得不安全起来,现在他只希望奇兽不要再发现自己,或者在奇兽发现他们之前守夜人赶紧把这烂摊子收拾完全。

但是奇兽可不会回应他的奢望,或者说因为刚才那个守夜人的离去,战场上正好形成了一小片没有守夜人士兵的区域,加之奇兽那恐怖的洞察力,这两人根本无所遁形。

于顷就算想通了这一点也无济于事,因此此时两人都可以算基本丧失行动能力了,但如果他能想到这一点,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立即把宁箐叫醒。

值得庆幸的是首先看到这俩的是一个大家伙,它对这俩牙签一般的细肉并没太大兴趣,反而起了一点玩心。这就好像人类平时会以鸡、兔等小动物为食,但蚂蚁这种更小的,往往只能作为闲时的玩具了。

当那奇兽的巨掌踩下来时,于顷几乎已经完全绝望。幸好这一脚刚好歪了一分,如同柱子一般在于顷身边重重落下,一股气浪立即将他掀飞出去。于顷眼疾手快,拼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宁箐抱住,两人拥抱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终于停了下来,于顷不禁为自己这急中生智拿他人当垫子的行为点赞,自己这骨头真经不住再摔一次了。

他还在暗自得意,却看见宁箐那疑惑的眼神。

宁箐:“?”

于顷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搂着人家,赶紧把手松开。

宁箐:“你见过我姐了?”

“对的。”

“她说了什么?”

“说让你保护好我。”

于顷有些心虚,不敢去看宁箐眼睛,但形势所迫,绝对不能让宁箐再抛弃自己一次了。

突然他感觉身体被使劲一拽,被快速地往一旁拖去,急的大叫:“嘶!轻点!我的皮!”

话音未落,大脚先落,他刚刚的位置已经被一根铁壁一样的柱子覆盖了。

他尴尬地看了看宁箐:“轻点,轻点,我现在动不了了。”

宁箐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突然提起剑抱起于顷就跑,于顷不得不感慨,这两姐妹连抱人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宁箐在满目疮痍的大街上来回穿梭,但已经并没有太多奇兽游荡了。兽潮和守夜人的战斗已经进入尾声,或者说其实就是守夜人一方对兽潮的单方面屠杀,即使是强化了无数倍的奇兽,在守夜人手里的武器面前也不过是厚一点的纸。

宁箐跑了没多久,就到了一个稍微隐秘一点的角落,先把于顷放了下来,掏出通讯机不知道跟谁发了几条消息,于顷也没心思关注,躺在地上仰望天空,一副思考人生状。

并没有等太久,宁箐又把于顷抱起,继续逃命。于顷好奇地问:“我们现在去哪?”

“去给你疗伤。”

靠近内城的地方还算完整,越往里越少奇兽,其他逃难的人群也逐渐显现出来了。于顷本以为他们可能还是逃命时那般喧闹,没想到竟然出奇的静默,人们脸上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反倒个个忧心忡忡,也难怪,虽然捡回了性命,但往后的生活如何,一切都未知数。

宁箐并没有理会这些人,这些人也没有理会这两人。

两人进入到一个小区,来到一户人家前,宁箐腾出手来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谁”,宁箐道:“我。”

过了一会儿,门才打开,探出一个女人的头:“哟,小箐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宁箐也不管身上的血污,抬腿就迈了进去。

那女人这才注意到她怀里的于顷,赶紧接了过来,铺在地板上。

于顷心里郁闷,你就不能找个柔软一点的地方放吗,对待病患也太粗鲁了。

那女人问:“他就是你说那个需要治疗的少年?”

“废话。”

女人这才俯下身来查看于顷,没想到一看到于顷的脸,她突然笑了起来。

“你好啊,见义勇为的小伙子。”

于顷这才认出来,这女人他三天前才见过,他年轻气盛“见义勇为”的对象。

“世界真小啊。”

他心里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