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灿灿还是不愿意相信:

“事情真的调查清楚了?”

梁姨无奈说道:“赵齐安小公子也在全鱼宴入了股的,他专门去衙门找他那县令舅舅问过了,确实是陈富贵的过失。”

不怪灿灿不敢信这个事,她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是不敢相信。

要说陈富贵经营赌场这么多年,在乐安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蠢的事,砸了自家招牌。

听梁姨讲完陈富贵被关押的事情始末,程灿灿心中一阵唏嘘,决定还是先和陈富贵见上一面再说。

来到县衙牢房大门,就见张二斗双手插袖,缩着身子蹲在牢房外的一处墙角。

直到程灿灿走到他跟前,张二斗无精打采的眼皮才舍得抬一下。

“程......程掌柜......您.....回来了?!”

张二斗立刻直起身子,心里一阵害怕。

这段时间前前后后来全鱼宴要账的人不少,大哥一家老小都连夜带着行李跑到娘家躲债去了,

程掌柜难不成是怕大哥跑了?所以特地追到牢房来要当初入股的银子?

张二斗一寻思,那可不成啊。

虽说对不住程掌柜,可他大哥现在不剩几个钱。

要不一会儿大哥放出来,他来拦住程掌柜,让大哥先跑,程掌柜这小身子骨应该追不上大哥。

张二斗心里一阵算计后,试探问道:

“程掌柜,这大热天的,您来这儿......干啥呀?”

程灿灿往远处看了一眼,几个带刀官差守在牢房门口,牢房大门紧锁,丝毫不见官差有要打开大门的迹象。

“你们家陈掌柜什么时候出来?”

张二斗一双小眼睛转了转,才说:

“我刚才跟牢头大哥打听过了,还有一个时辰就放我们掌柜出来了。”

程灿灿点点头,心想牢房离县衙也近,要不她先去县衙看看翟叙拿证词的进度?

见程程灿灿没有离开的意思,张二斗留意着牢房方向,心里着急,得赶紧把程掌柜支走啊。

“程掌柜,这太阳太毒,要不您先回蜀川楼,等我大哥出来,我带着他去蜀川楼找您。”

阳光刺眼,牢房附近没有背阴的地方,站了这一会儿,程灿灿已经感觉后背热得不行。

便应了句:“不用,我过会儿再来。”

走出没多远,程灿灿忽然想到,张二斗作为陈富贵身边最近的小弟,很多事都是他帮陈富贵打点,他肯定更清楚全鱼宴食物中毒的细节,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问问。

思及此,程灿灿又沿原路往牢房的方向走。

“程......程掌柜......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二斗扶着身体走路不稳的陈富贵,迎面就看到去而复返的程灿灿,面上一阵尴尬。

她前脚刚走,后脚人就放出来了,说好的一个时辰后呢?

程灿灿此时也看出了张二斗心中的小九九。

“程掌柜,你来了......”

陈富贵打招呼的声音沙哑。

程灿灿看了过去,陈富贵早不见从前的身宽体胖,整个人瘦了好几圈,佝偻着身子,走路甚至都需要人搀扶,显然在狱中遭了不少罪。

张二斗心如死灰,大哥现在身体虚弱,跑是肯定跑不了了,要不......

扑通一声,张二斗跪在程灿灿跟前,抹着眼泪:

“程掌柜,呜呜呜......我大哥现在身子虚,您能不能行行好,让我大哥先好好休养,过几日再找他要账......”

程灿灿伸手把张二斗拉起来,

“谁跟你说我是来要账的?”

张二斗抹了把眼泪,“那您是来干啥的?”

程灿灿看向陈富贵:

“我来问问全鱼宴还能不能重新开起来?

要是还没到穷途末路的地步,当然是想法子补救。”

听到这话,张二斗哭得更狠了,扯着程灿灿的衣袖死活不撒手,

“呜呜呜......程掌柜,你可是个大善人啊!

呜呜呜......这事真怨不上我大哥啊,他就是替人顶包啊。”

程灿灿不解:

“替人顶包?”

难道真实情况和梁姨说的,外面传的不一样?

据梁姨所说,全鱼宴开张,陈富贵预期特别高,便和人定了不少鱼虾。

结果前几日酒楼生意还不错,后来几天人就少了。

眼看着鱼虾都臭了,陈富贵不舍得亏本太多,便让人将臭鱼烂虾端上了桌。

结果可想而知,七八个食客出现天旋地转,上吐下泻的情况,有两个甚至晕死过去,碰巧几人都去了丁三旺的医馆看病。

几个病友见面分外亲切,再一合计,便知道生病原因出在全鱼宴,就一起将陈富贵告上了衙门。

衙门的官差赶到酒楼的时候,正好在酒楼后厨查到还没来得及扔的臭鱼烂虾。

程灿灿想不通的是,乐安城的老字号醉香楼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毁了百年名声,醉香楼这么大的事陈富贵肯定也知道,他也不像是目光短浅,只图眼前利益的人,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实际上那些臭鱼烂虾都是......大哥....你别这样瞅我啊.....”

张二斗说到一半的话被陈富贵看向他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程掌柜,你不用白费心了,事到如今,全鱼宴名声已经臭了,救不回来了。

全鱼宴的责任在我,你要是信得过我陈富贵,有生之年,你和赵小公子入股的银子我一定还你们。

你要是信不过,我......我现在也确实拿不出银子。”

陈富贵哑着嗓子说完话,示意张二斗搀着他走。

张二斗着急地瞅瞅程灿灿,希望程灿灿能再说点什么。

见程灿灿不发一言,张二斗又瞅瞅自家虚弱的大哥。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大哥为什么拒绝呢?!

可陈富贵已经迈开脚要往前走,张二斗只能在心里重重叹了一口气,搀扶着陈富贵离开了。

程灿灿远远看着陈富贵两人的身影,她该说的已经说了。

全鱼宴前期投入了那么多,她和赵齐安也扔了银子进去,若是还有机会,她当然愿意竭尽所能把全鱼宴砸掉的招牌重新捡回来。

可如今看着陈富贵已经没有重新再来一次的心气儿,旁人就算说一千道一万也没有用。

“娘子!”

程灿灿听到声音,转过身,见翟叙骑着一匹黑马而来,到离她几步远处,停了下来。

程灿灿:“证词拿到了?”

翟叙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嗯,我即刻就要赶去通州城,过来和你说一声。”

“那你快去快回。还要准备殿试呢。”

想到翟叙又要因为宋春岚的事耽误宝贵的备考时间,程灿灿心里又把宋春岚骂了一遍。

翟叙宽慰:“娘子放心,为夫这么多年的书不是白读的,都在脑子里呢,不差这几日。”

“对了,刚才赵齐安也在县衙,听说他要和梁青青成亲了。”

“真的吗?”

程灿灿惊喜之情溢于言表。这对拉扯了这么久的小鸳鸯终于修成正果了。

“娘子,等我回来,我们也成一次亲吧。”

程灿灿回应翟叙的是脸上大大的问号。

“我们不是已经成过亲了吗?”

虽然成亲过程,呃......有些匆忙,潦草又没有人权。

当初她刚下驴车,就被人五花大绑按着头和翟叙拜了堂。

翟叙神情温柔:“那次不算。”

“哦。”

程灿灿又问:“又不是换个夫君嫁,成亲还能再来一次吗?”

话音刚落,程灿灿就觉翟叙看她的眼神不善,甚至有点......渗人。

“娘子,换夫君这事,你只能下辈子实现了。不,下辈子你的夫君也只能是我。”

程灿灿:......下辈子的事,那可不一定吧。不过程灿灿只敢在心里嘀咕,没敢把话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