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已落地。

程灿灿快步走近,只见蛇被木箭牢牢钉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死了。

同善堂的伙计特地强调了,蛇,只收活的。

程灿灿肉疼,二十两银子就这样飞走了。

“你还会抓蛇啊!真没想到。”背弓女子越过溪水,来到程灿灿身边。

程灿灿心中苦涩,出声道谢,“刚才谢谢你!”

追根究底,女子也是好意。

“不用谢,举手之劳。”背弓女子低下头,看着程灿灿一阵忙碌。

将坛口盖子封好,又在坛口边缘仔细涂抹一圈驱蛇药膏,双重防线加固,就算再狡猾的蛇,也难以逃脱。

做完这些,程灿灿长舒一口气,手撑着身体坐在大石上,张开双手,手心一层细小的汗珠,太久没抓蛇,都生疏了,这四十两银子挣得真不容易。

“你怕蛇?”女子也在大石上坐下,“刚才看你手法熟练,反应迅速,不像是会怕的人。”

“当时不害怕,事后细想就会害怕。”程灿灿笑着回。

“我也是,每次用弓射杀猛兽,事后也是一身的冷汗。”

女子一双大眼睛明亮清澈,笑起来两颊有两个小酒窝,很是俏丽。

“你是大福村的?”程灿灿问。

“嗯,我是村东头梁哑巴家的闺女。我叫梁青青。”

程灿灿想起梁姨的腊肉就是在她家买的。

“我是......”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程灿灿。翟家的新媳妇。我在村里见过你。”

“是吗?”

周围邻居对程灿灿从来都是躲避不及,或者背地里议论纷纷,所以程灿灿在村里从来都是目不斜视,自顾自走路,也就没注意过村里有这么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子。

“我今年十七,小你一岁,以后叫你灿灿姐吧。”梁青青起身,“我去找我爹了。”

“你爹?”

“我爹在山上打猎,昨晚没有回来,我去找找他。”梁青青背好弓,跳下大石。

程灿灿将身上的驱蛇药囊摘下来两个,递给梁青青,“这个你戴在身上,可以驱蛇。”

“谢啦!”梁青青没有客气,当即将药囊拴在腰带上,转身离开。

休息了好半晌,程灿灿起身,没有沿原路返回,低着头注意脚下的路,时不时用竹竿拨开脚边的草丛枯叶,寻找珍贵的药草。

捕蛇收益高,风险也太高,不能作为长久的营生。

翻了好一会儿,还真找到几棵灵芝,无奈都太小,估计还卖不上好价钱。

程灿灿挑出一只个头较大灵芝的摘走。又将个头小的灵芝重新用青草盖好,在灵芝旁边的树上做好记号。才往家走。

太阳还没落山。微风习习。

小院外那棵百年榆树巨大的树冠投下来的影子正好将半个院子铺满。

小院里,翟叙正在树影下闲坐。

轮椅旁边放着一张小方桌,方桌上放着一只掉漆大铁壶,两个精致青瓷杯。

这不落俗套的混搭风,程灿灿心道。见他手里还捧着一本书,那本成年读物还没看完?

点头和翟叙打过招呼。

程灿灿将背篓放到房檐下,将坛子取出来,眼睛环顾小院,想找个最阴凉的地方放蛇。

“找什么?”翟叙问。

“找个阴凉的地方。”程灿灿抱着坛子在院里转悠,“放......腌菜。”

“真的是腌菜?”翟叙意味深长地问。

“当然是腌菜。”程灿灿语气坚定。

“腌菜……还会动?”翟叙盯着她的坛子。

程灿灿不解,低头看怀中的坛子。

只见一条赤斑响尾蛇已经从坛中探出脑袋,伸着细长的舌头直视程灿灿。

程灿灿一把扔下坛子。迅速向后退出几步。

坛子落地,四分五裂。

两条赤斑响尾蛇现出身形,随即高高扬起头颈,摆出攻击的姿势,向距离最近的程灿灿窜了过去。

身边没有竹竿木棍作为辅助,徒手抓这种剧毒之蛇行不通,程灿灿将身上仅剩的两个药囊扯下,砸向它们,被两条蛇灵活躲过。

再无他法。

程灿灿无奈,看来今天被蛇咬注定是躲不掉了。

上次在同善堂买的针灸毫针就在身上,被咬后立即施针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两条蛇已经近身,同时张嘴向她咬去。危急时刻,一本书飞了过来,“啪”地一声,准确无误将两条蛇拍到地上。

程灿灿一惊,不可思议地看向翟叙。

他是怎么做到的?莫非他每天在屋里.......练飞镖?

翟小公子坐在轮椅上远远盯着地上的两条蛇,一脸无辜地摆摆手,“我也没想到能扔这么准。”

情况紧急,程灿灿没再细问,趁两条蛇摇头摆尾在地上挣扎的空隙,奔进厨房,将陶罐里的盐倒在案板上,抱着空陶罐跑出来,用竹竿把两条还没死的赤斑响尾蛇收进陶罐里。

吸取刚才的教训,盖上盖子后,程灿灿又用麻绳把陶罐从各个方向捆了一圈打上死结。

刚刚一条蛇从坛子中探出脑袋,应该是因为下山路上一路颠簸,导致系坛子的绳子变松的缘故。

忙完这些,程灿灿懒懒地坐在地上歇口气。

翟叙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直言:“你一点不像程家庶女。”

壳子还是那一个,里子不一样,他就算有所察觉也查不出来什么,程灿灿心想。

“你说说哪里不像?”程灿灿起身,拎起翟叙放在小桌上的水壶,倒了满满一杯水。咕咚咕咚两口喝完。

又坐回地上。

熟练的抓蛇手法,拾柴生火做饭,上山挖野菜,一个从小远离乡野的程家庶女怎么可能会做这些。

翟叙抿口茶,淡笑回答:“你似乎没有传言说的那么爱慕虚荣。”

还敢说这个?

还不是因为这个家里没有闲钱供她挥霍。所以她才要努力挣钱挥霍。

程灿灿微微叹口气:“哎,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能怪我自己命不好。”暗戳戳吐槽翟叙。

手中慢慢把玩着空茶杯,翟叙看着坐在地上的年轻女子,用着一块不知从哪扯来的布条将黑发简单扎了一个髻,额前的碎发经过方才的一番折腾散落些下来,发丝随风在她白皙的脖颈划来划去。清秀的脸上,一双灵动的杏眼狡正黠地看着他。

小丫头戏弄他?

翟叙的神情一瞬间变得落寞。

刚才的话说得重了?伤他自尊了?程灿灿见状,立刻起身。还以为身经百战的翟小公子已经百毒不侵。

“对不起啊,我没有说你穷的意思......”程灿灿有些慌乱地解释,“不对......我是说,没有钱,咱们可以慢慢挣,你画画,我上山采药,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翟叙眸中委屈,“不是这个,是那个......”用手指着刚才砸蛇散落在地上的《青青河边柳》。

程灿灿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散架的成年读物,不理解他的话。

“那个没法看了,你去县城的时候帮我买本《恋恋桃花堤》回来,听说最近流行那本书。”翟小公子大大方方提要求。

程灿灿:“......”

整日待在小院里的翟小公子竟然对城里的流行趋势了如指掌?

程灿灿庆幸没有伤人自尊心,念在他舍书救了她的份上,应了他的要求。

“好,下次上街给你买......”另一本成年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