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谷。
半空中,乌云密布,暗雷滚滚涌动。
祭坛上。
胡言双目圆睁,满面怒容,脑海划过过往种种,手中磐龙对准新月,心中无比畅快只待一刻。
突然间,乌云破开一个缺口,露出盈盈满月。
只一瞬间,月光如银色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倾洒而来,好巧不巧,正好落到胡言头顶。
银白色,耀眼的月光冲刷着胡言的身体与心灵,霎时间,他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紧接着便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头痛。
痛的他不禁紧闭双眼,咬牙切齿,恨恨的吼道:“新月……新月,新月!你又坏我好事!”
……
某方世界。
曾是空白。
现如今,却多了一抹乌黑。
转眼间,自一抹,至一片,自一片,至半方。
如此世界,半黑半白,分庭抗礼。
白衣女子再次现身,而其对面,不再是胡言,而是一黑衣青年。
青年身着点金黑衣,昂藏七尺,剑眉星目,头生双角,不怒自威。
二者见面,一淡然,一怒容。
“新月,你又坏我好事!”男子攥拳抬指,心中恨意难平。
女子淡然相视:“占身夺舍,并非‘好事’。磐龙,言君对你如何,你心中应有定数,好自为之,休教我对你出手。”
男子听言,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对我出手?就凭你?!”
说罢,脸色一冷,浑身突然爆发出无尽黑色玄气。
再看女子,面无表情,依旧淡然如初。但周身也同样爆发出无尽白色玄气。
二者四目相对,黑白玄气相互纠缠、对抗,你来我往。
此方世界也在黑白中不停转换,不知多久,终是归于平静。
一黑一白,仍是一半一半。
……
还是黑风谷。
胡言闭目倒在祭坛上,此时的他,头痛已缓,眩晕不再,脑海中逐渐清明。
似乎一切的不好都已过去。
可当他重新睁开双眼时,第一眼看到的,竟是冰冷的刀刃。
来自天明,来自王玄风,正冲着自己斩击而来的,明晃晃的刀刃!
下一秒,还不等胡言做出反应,刀刃便已架住脖颈。
“玄风?你干什么?”胡言满脸不解,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坐在一起调息,这一转眼,怎么突然就刀刃相向了?
见胡言整个人的状态有所改变,王玄风皱了皱眉,不答反问道:“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
“……你怎么了?”胡言问道。
“回答我!”王玄风轻晃天明,冰冷的刀刃在胡言脖颈处微微颤抖,似是在提醒他不要耍花样。
胡言虽心有不悦,但受制于人,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道:“春水镇,当时你被绑在木桩上……。”
王玄风微微点头,对于这个答案,他很满意,不过,“胡言”狡猾,还不能轻易放松警惕,于是便继续问道:“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死道友不死贫道,对是不对?若是你遇到需要做出生死抉择情况,又会怎么做?”
“嗯……我觉得没错,常言说的没错,古往今来许多人做的也没错,人性本就如浩瀚星海难以捉摸,在何时做出何种选择,都没有错。如果是我的话……”胡言想了想回答道:“不知道,正如我之前所言,意随心起,行随心动,我应该会看当时的心情而做决定吧。但有一点,既然生而为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我起码都会坚守做人的底线。”
“……”王玄风深思良久,他本只想听胡言敷衍一句,站得上道德至高点的口号。毕竟刚才那位狂妄的“胡言”,可能即便是敷衍,都与道德扯不上半点关系。
可谁承想,却反被胡言所说,却令他不禁审视起了曾经的自己。
不多时,王玄风长叹一口气,似是在对某件事感到惋惜,随后,收起天明,并伸手扶起胡言。
胡言起身,连身上的尘土都无心去掸,只是没好气的问道:“你什么情况?”
“我什么情况?应该是你什么情况吧?你知不知道刚才……”
王玄风将一切娓娓道来,听得胡言是目瞪口呆。
思虑许久,他也决定不再隐瞒,将之前花海处所见幻境,和刚刚那似梦非梦的一幕幕,和盘托出。
“新月……磐龙……”王玄风托着下把,喃喃道:“天下兵甲宝物,无外乎玄、灵、道三级,各有上、中、下三品。可无论哪个品级……许是我见识浅薄,只曾听闻灵兵之上可有微弱的自我意识,却从未听说,兵器可化人形,哪怕是在幻境或是梦境中化作人形,更别提夺舍这种高端操作了。”
“你若只是做梦倒还好,可若你所言乃真实发生……”王玄风忽然满脸严肃:“胡言,该说不说,这两件……宝物。兴许大有来头,你最好小心一点。特别是这杆枪,看起来金辉大气,但我总觉得,它蕴含着某种说不出的邪意。”
胡言认真听着,一言不发,又像是在考虑着什么,良久,舒展眉头,缓缓开口道:“正如你所说,磐龙给我的感觉也是如此,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打心底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相信他,绝不会真的伤害我。”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多劝你什么。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尽量帮你查一查它们的来历,届时若真的有问题……咳,到时候再说吧。”
……
二人离开后,不久。
破损石碑,底部。
一阵微风悄然吹过。
一缕黑雾飘然而出。
紧接着……又是一缕……两缕……
……
磐龙入手,小妖败退,胡言“回归”,状态趋好。
二人伴着月色踏上归途。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还不错,唯独有些美中不足的,便是失了陈眷的踪迹。
“你说这陈眷跑哪去了?在黑雾中时咱还听到过他的声音,等到了祭坛处他就不见了,按说他若是在花海中了幻术,他们几个应该会把他叫醒啊,难道说……他根本就没能跑出黑雾?”
现如今的王玄风,对陈眷可谓是心心念念。
胡言得到的磐龙枪,胡言自一元初期突破到了一元中期,胡言痛痛快快以一敌六大获全胜,对于胡言来说,陈眷,确实可能只是美中不足。
但对于他王玄风来说,银针封了脉,黑雾受了惊,祭坛处又差点被胡言弄死。若是连陈眷也跑了,那今日这些罪,可算是白遭了。
“嗯……”胡言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停下脚步,悠悠道:“你听过那句话么?说曹操,曹操就到。”
“什么意……”
王玄风话音未落,便见远处一人似发疯般狂奔而来。
“陈眷?!”
此时的陈眷,满脸惊慌与恐惧,脚下虽踉跄不断,却丝毫不敢停歇,只是玩命狂奔,时不时还回头看看,似是有什么极其可怕之物正在追他。
直到看见有人出现在他视野中,脸色才稍稍好转一点。
“救命!救救我!救救我!”
陈眷边叫嚷着,边向二人跑来。
月色虽明,天色本暗,惊慌之下,他竟没认出胡言和王玄风,等跑至近前,看清二人后,脸色不出意外的,变得比之前还难看。
前有胡、王二人,冤家路窄。
后有追击,危在旦夕。
前路不可再前,退路退无可退。
一时间,陈眷愣在原地,竟不知如何是好。
那么,到底是冤家可怕,还是身后之物可怕?
“胡……你们……”只是一瞬间的犹豫,他便做出了选择:“救我,必有重赏,必有重赏!!”
王玄风闻言,不禁嗤笑着抽出天命,打算先废了陈眷再说,省得一会他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再者,天知道这一天他过得是有多憋屈,难得陈眷恰逢其时的送上门来,他可不能放过这个撒气的好机会。
“就你是陈眷是吧,白天你不是挺嚣张的么?你不是还要弄死我俩呢么?”
王玄风说着便欲动手。
“你你……你,你要干嘛?!你敢动本少,可是要想清楚后果!”
陈眷固然惊慌,但却出奇的没有闪躲。
并非是他有什么底牌在手,也不是他根本不将王玄风放在眼中,而是他跑了太久,此时几近脱力,根本再无余力躲闪。
就在王玄风憋足了气牟足了对准陈眷手臂就是狠狠一刀,就在陈眷咽了咽口水即便再不服再害怕此时也不得不认命,就在刀风已过,刀刃与陈眷的肩膀仅有毫厘之差时……
谁能想到,最出乎人意料,最不可能发生的事,居然发生了!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