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石板路上滚动,轮子轱辘轱辘地响着,声音清脆而有力。
突然,齐姩的身体无力地倒在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檀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她的眼睛瞬间睁开,身体也立马弹了起来。
看到他紧皱的眉头,她忙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小心地摆弄着自己的裙摆,尽量不让他发现她的异常。
宋淮心中有些不快,他的眼神也随之变得冷淡了许多。
看到她已经安静下来,他便用食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准备稍作休息。
徐徐的惠风将马车的缦帘吹得忽起忽落,像是在跳舞。
齐姩透过这缝隙,看着外面的景色。临安城依旧繁华如故,街头巷尾的人群熙熙攘攘,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生动的都市交响曲。
然而,当她看到昔日门庭若市的云阳侯府时,心中却不禁涌起了一阵酸楚。那个曾经热闹非凡的地方,如今却无人问津,显得冷冷清清。
穿过朱雀大街,马车便驶入了延福坊。当路过一处府邸时,齐姩突然抬手攥住了缦帘,让街景后移。
然而,她的目光却随着那不断变小的宅院渐渐飘远。那是李府,现任工部侍郎盛超的宅子,也是她夫家的所在地。
一想到大姐姐,齐姩的心里就泛起了一丝酸意。她的眼眶里涌起了泪水,但她强忍住没有让它们流出来。
她知道,自己不能哭,不能让夫家的人看到她的软弱。于是,她用力地松开了手中的缦帘,重新将目光投向了前方。
齐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准备将它呼出,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做出这个动作,小脸就被宋淮用手扳了过去。
他的大手覆盖在她的下颔上,拇指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轻也不重,他沉声道:“怎么了?”
齐姩看着他冷淡的眼神,心里明白此刻并不是开口的好时机,于是她摇了摇头,低声回答:“没、没什么,大人您先歇息吧。”
在她的理解中,如果此刻她向他提出请求被拒绝,那么以后想要再开口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她必须再等待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旅程中,宋淮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也不再看她一眼。
他回到辰苑,直接向书房走去。齐姩看着他的行为举止发生了如此巨大的变化,感到非常困惑。
明明在今天之前,她还曾经帮助过他......为什么现在他却变得如此冷漠......
随着黄昏的光线逐渐消退,夜幕降临,万字花墙的角落里燃起了一盏灯,照亮了光秃秃的柳枝和恒久不变的青松。
院子里的细语声渐渐消失,只剩下浴桶中发出的汨汨之声。
在夜色未至,天边仅剩一抹淡黄的时候,宋淮轻轻推开了净室的门。
一进门,他的视线便被靠在一旁的浴桶上熟睡的齐姩所吸引。
她的三千青丝柔顺地垂落在耳后,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头,身上斑驳的红痕,都是他昨夜作恶的痕迹。
宋淮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侧,低头凝视着她。
他的眸光落在她下颔上的一个拇指印上,那是他昨夜轻轻捏了一下她的结果。
他知道,那不过是因为她太娇嫩了。他伸出手,轻轻地试了试水温,发现已经凉了。
他叹了口气,弯腰将她整个人从浴桶中捞了出来。
齐姩被惊醒,本能地挣扎了两下,当她与他四目相对后,便松了力气,乖巧地挂在了他的身上。
宋淮解下身上的大氅,轻轻地盖在她身上,然后将她送回了屋内。
齐姩感到一阵寒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她拢紧了衣裳。
她方才未着寸缕,心中有些忐忑,下意识地以为他会做些什么,可他只是将她放好,转身又离开了房间。
他还是一言不发,让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
这下齐姩总算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双眸一旦染上那股薄凉,这屋里的空气都变得压抑、且难以喘息。
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让思绪随着早晨的阳光一同回溯。
从早上一出门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在回想这一天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哪里出了错。
齐姩自认为,整整一天下来,她都未曾说错一句话。
然而,内心的不安却如同阴影一般,始终无法消散。
她惴惴不安地想着今晚该如何向他开口,如何将心中的疑惑和困扰告诉他。
她正思忖着应对之策,耳边却传来了他回返的脚步声。
齐姩不禁紧张地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仿佛在掩饰住内心的波澜。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假寐,但她的心却跳得飞快。
宋淮熄灭了房间的灯光,缓缓躺到了床上。
齐姩听着他渐渐平缓的呼吸声,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
她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他的身边,默默无言,她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的手。
宋淮并没有甩开她的手,也没有用力反抗,反而像是真睡着了一般。
齐姩拉着他的手,一路向上攀爬,轻轻地摆弄着他的掌心,使其向上,平摊在自己的玉枕旁。
随即,她又将自己的耳朵贴了上去,轻轻地蹭了两下。
见他仍然没有动静,她又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衫,轻声地唤了一声“大人。”
这般模样,与她小时候犯错时求沈姌给她顶包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半晌后,旁边那颗如刀锋般冷硬的心肠,到底是被她磨钝了。
他侧过身,目光扫了过来,带着几分恼意。不知是恼他自己,还是恼她。
方才经过延福坊时,她那点小动作,他都看在眼里。
就连她此刻为何讨好她,想说甚,他也十分清楚。
然而,他是绝无可能同意她去盛府的。首先不说临安现在有多少人盯着。
就说盛超那个人。自己的岳父刚被圣人革去工部尚书的职位,这个风口上,他不受牵连就不错了,谁能想到,他竟然高升了。
他中进士才不过三年,一个八品监察御史,摇身一变成了如今四品的工部侍郎。
凭他一个寒门之子,若无人提拔,是绝无可能的。
思绪回拢,再看看眼前的齐家女,他抽回手,缓声道:“齐姩,睡吧。”
话音甫落,齐姩满腹的话都咽下去了。
她知道,他这是不让她开口了。她缓缓转过身子,躬起身子,闭上了眼睛。
宋淮的目光落在了她白皙的背上。纤弱的身子微微开合的蝴蝶谷,无一不在勾起他的怜惜之情。
他伸出手,若有若无地抚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