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宋大人受伤,他的内心瞬间涌现出了五个字:“难消美人恩”。

沐泽实在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又追问道:“那这位云姑娘是怎么弄的?”

他知道宋大人的马车每天都停在花柳巷,因此他对那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听到这个问题,宋淮侧过头来,在沐泽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只见沐泽的脸色顿时大变,连忙摆手表示歉意。

站在旁边的齐姩则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宋淮会跟他说:“我带来的这位画师之所以戴着帷帽,是因为她才刚满十四岁,还未出嫁。”

过了一个时辰,他们终于来到了宣平坊的宋宅。

当赵家二老见到这位女画师时,并没有阻拦,只是简单地通报了一声,便让齐姩进了屋。

然而,宋淮还是对宋家女的看法非常感兴趣,于是给宋家二老示意要他们保持安静,自己则站在房檐底下,准备倾听。

齐姩走进屋内,目光扫过房间,只见赵林一袭白衣,抱膝坐在床上,神情空洞无神,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她吹倒一般。

她静静地坐下后,从怀中取出笔墨纸砚,按照宋淮之前的嘱咐,轻声问道:“赵姑娘可否将那人的容貌再叙述一次?”

赵林看了看她,随意地开口道:“那人蓄了胡须,眼睛很大,鼻子也很高,总是给人一种凶恶的感觉。”

听到这样的描述,齐姩心里有些犯愁,因为她觉得这样的形象太过模糊,无法准确下笔。

于是她又补充道:“赵姑娘能否确认是络腮胡还是山羊胡?”

赵林听完这话,双眸颤抖,抬手便扬了齐姩的砚台。

她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无助:“你们是来查案,不是来折磨我的!”

赵林的情绪十分激动,仿佛一股无法抑制的力量在她体内涌动,就连嗓音都变得有些尖锐。

齐姩没有去管地上撒的到处的墨汁,反而是握住了赵林的手。

她知道能如此激动,便是想起来什么了。

齐姩方才在京兆府看过这起案子的呈文,这位宋家女经历了些什么,她自然知晓。

她轻声安慰道:“赵姑娘,我懂你的心情......”

然而,赵林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泪眼汪汪地看着她道:“你这样的大家闺秀懂?你体会过被人一压着,是什么滋味?”

齐姩倾身抱住她,小手轻轻地抚着赵林的背脊,温柔地开口道:“我懂的,我也体会过的。”

她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湖面,带着一丝宁静和温暖。

这话一出,屋内的赵林,和屋外的宋淮,可谓是一同怔住。

齐姩,虽然她戴着帷帽和面纱,但她的发饰却是清晰可见的。

那分明是未出阁女子的发髻,给人一种清新而纯真的感觉。

赵林看到后,不禁喃喃出声,“怎么可能?。”

齐姩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一咬牙,只好给她拨了拨领口,让她瞧了一眼上面的红痕。

那人钟爱给她弄得浑身是印,虽不疼,但看着却有些惨烈。

这下赵林瞧齐姩的眼神,不由变了一些。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齐姩见她不在抵触,连忙又道:“自古以来,女子们总是被各种礼数所束缚,无法自由地生活。当她们遭遇到不幸的事情时,往往会责怪自己,认为是自己的过错。如果歹人知道你还活着,他们会不会放过你?”

这样的事,赵林何尝未想过,近两日,她便一直害怕那些恶鬼找上门来。

她攥紧了拳头,想了半天,道:“可是我当时眼睛被蒙住了,什么也没有看到。”

这话齐姩倒是真的感同身受了,回想她的初次,也是被那人蒙住了眼睛。

“赵姑娘,虽然当时你害怕,但是有些事还是记得的,比如身高......”这边齐姩还没问完话,宋淮就听不下去了。

他颀长的身影在日光下拉得很长,嘴角挂上了一抹冷笑,目光越来越沉。

他对她的待遇感到愤怒和不解。那般对待?他怎么对待她了?他碰了她,还不是她也主动了?

胆子肥了,竟然把他跟那些人放在一起比。

当齐姩画完最后一笔时,她抬头看了看窗外,发现又过去了半个时辰。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然后跨出了门槛。

她的眼前出现了宋淮的身影,他双臂交叠,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瞧。

齐姩心中一喜,觉得自己终于完成了任务,于是也没有细究他那个眼神背后的含义。

就在这时,沐泽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一脸焦急地冲着齐姩道:“画好了吗?”

齐姩微笑着点了点头,回答道:“赵姑娘这次说的和呈文上写的略有不同,不知怎的,我画画的时候,觉得画中人不像是汉族,好像是鲜卑族人。”

说着,齐姩将手里的画递给了沐泽。

沐泽接过画卷一看,越看越觉得熟悉。

他忍不住对宋淮道:“宋大人,那唐意的姐夫,是不是鲜卑人?”

宋淮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回答道:“应该是的。”

沐泽顿时恍然大悟,连忙对宋淮道:“那宋大人送齐姑娘回去吧,我得回去一趟。”

在齐姩登上马车之后,她立即解开了头上的帷帽。

随后,她轻轻地抬起手来,整理了一下鬓角上的发丝。

她的目光落在了宋淮的身上,带着一丝期待和不安地问道:“大人,您觉得我的发髻是否凌乱不堪?”

宋淮凝视着齐姩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眸,不禁微微咬了咬牙。

他感到自己的心弦被这双眼睛所触动,一股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

然而,他却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愤怒,嘴角微微抽动着。这种情绪让他感到十分矛盾和无奈。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驶过几处凹凸不平的路面。车身一阵颠簸,摆弄发髻的齐姩不慎失去了平衡,一个趔趄倒在了宋淮的身上。

尽管她并非故意如此,但这样的姿势却让人产生了一种投怀送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