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有夏枯草,我去取。”宁无忧从帘后走出来说。

宁无忧走近些,才瞧见苏婉儿此时泛红的脸颊,那呼吸急促的声音伴随着从门窗缝隙溜进的寒风一同吹进宁无忧的耳朵,他是心疼的。

“入了冬,御药房定是没有此草,夏枯草多数生在阳光充足的地方,山南水北为阳,长明山顶一年四季阳光充足,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找到几株。”苏婉儿极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狂躁,字正腔圆地说,“但是今日雨雪交加,上山取草过于冒险,等明早……”

“等不了,没有但是,我现在就给你取来!”宁无忧最不喜看到苏婉儿这般只顾别人不顾自己的模样。

有些时候,宁无忧还是希望苏婉儿能自私一点,多为自己着想一点,在这乱世只有自私的人才能活得长久。

“知道夏枯草长什么样吗?逞什么能!孤去取!”南子涣揭下苏婉儿额头的毛巾,浸在冰水里,冷意从指尖蔓延到全身。

“等明早再去!我有所防备故没有吸入大量迷药,撑到明早绰绰有余。”

苏婉儿知道雨夜的长明山最是凶险,更何况还要爬上山顶取草,山顶空气稀薄一不留神脚打滑摔入崖中,那便是轻功再好的人也无济于事。

可这两人看着苏婉儿强忍疼痛的样子,于心不忍,对视了一眼,便消失在了无边夜色里。

“两头倔驴……”苏婉儿嘴上虽这么说,但她知晓世间真诚待她的人并不多,这两人便是其中之二。

长明山上,

点点滴滴,

淅淅沥沥,

滂沱大雨。

巫山给沧海之墓盖了一件蓑衣。

老天似乎就好这口,眼睁睁看着世间众人为了所爱之人跋山涉水赴汤蹈火。

雨雪,似千军对戈,铿锵不止。

“小心!”南子涣一把拽过宁无忧。

“啪,啪啪!”

阵阵狂风将大块的雪从松柏树上坠落下来,长明山多数的树都光秃秃的,除了这松柏枝叶翠绿茂密,接住了冬日的雪花。

“谢了。”要说什么比这冬日的雪还要冻人,那便是宁无忧这声冷漠的道谢。

南子涣这几日来也算是知晓宁无忧这冷淡的脾性,便不与他计较,毕竟现在找到夏枯草才是最重要的。

“两位施主可是被这雨雪困在了山中?”前方出现点点微光。

“悟一悟二?”南子涣觉得这声音甚是耳熟。

“子涣哥?这大雪之夜你为何在此?”悟一举起油灯说。

“找夏枯草,你们可知何处有?”南子涣迫切地说。

这三人围成一团,只剩下宁无忧显得格格不入。

宁无忧是认得这两个和尚的,年幼时为了多看幼时的苏婉儿几眼,他常常在寺外的那棵最高的松柏树后等候苏婉儿。

现在的宁无忧就如同年少时一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三人寒暄问候。

“什么?九公主她为何好端端会中了迷药!”悟二平常虽不善言语,但他对苏婉儿的关切是发自内心的。

“夏枯草这个季节不常见,但可以去山南侧碰碰运气。”悟一提着灯走在前。

油灯枯尽,好在越往高处这月光越是皎洁,在层层白雪的映衬下,这一行人也算是能勉强看得清眼前的路。

“夏枯草?”宁无忧看着断崖处的岩石缝里向南而生的一小片发紫的植物。

南子涣顺着宁无忧的目光找去,“夏枯草!”

这断崖越往上越宽,要想伸手够到草,那就是妄想。

一向面无表情的宁无忧此时也眉头微蹙,但又似乎在内心坚定了什么,将外衣脱去扔给南子涣,“我去取。”

“你怎么取?我知道你轻功厉害,但现在不是你一人逞能的时候。”南子涣把大衣扔回。

“那你说怎么取,我可以等,兀……苏婉儿她等得了吗?”一向镇定的宁无忧此时不知怎么情绪失控。

“我有办法!”悟一一跃而下!

“悟一!”这三人似乎异口同声。

“我没事!”崖下传来一阵悠扬的声音。

只见悟一展开双足双脚,整个人成一个“大”字型卡在断崖之间。

“来两个人踩我肩上,就像叠罗汉那样!组成一个人桥。”悟一眼神示意说。

听罢,南子涣和宁无忧对视了一眼,南子涣坚定的点了点头,就同悟二下去。

悟二和南子涣踩在悟一肩上,双手各牢牢搭在对方的肩头以及断崖两侧。

“宁无忧!”南子涣朝上唤道。

只见宁无忧一个腾空落在南子涣肩上,底下的悟一明显感觉到了来自上方的压力,不禁咬紧牙关。

“撑住。”宁无忧一边说一边借力跃向断崖,徒手抓住上方嶙峋尖锐的崖壁,一个翻身顺利抓到了一把夏枯草,又一分不差的落在悟二肩上,借力回到了崖上。

宁无忧将夏枯草放入囊中,便俯下身,“抓牢!”

“用你说。”南子涣紧紧握住宁无忧的手。

雨停了,雪下得更大了,漫天的飞雪似要将整座长明山吞没一般,从空中一泻而下。

“还好遇见了你们,否则光靠我们两人肯定力不从心。”南子涣顺路将悟一悟二送回寺内,感激道。

“同我们就不必说这些感激的话了,速回宫报平安,别让公主担心。”

山下的雪停了,翎羽殿内白雪皑皑,整座宫殿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幽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