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并不是一时愤慨。

而是我沉思良久的心里话。

如今,我已经得了癌症,时日无多。

剩下的时间里,我只想有尊严的活着。

苏梅呆愣了一瞬,脸色铁青,片刻后,她的嘴角挂着冰冷嘲弄的笑:“陆川,你提离婚上瘾了?是不是觉得只要你提离婚我就会退步?还是你妹妹的手术费攒够了,不用我花钱了,所以有胆量和我提离婚了?”

“同样的手段不要耍太多,不然就没用了。”

说完,她看也不看我一眼,继续低头喂林渊喝醒酒汤。

听着她嘲讽的话,我的心里一片悲凉。

这是我全心全力爱护的女人,可到我死,她也没有在意过我。

想到这,我只觉得骨头缝里都是冷的。

胃里更是一阵阵抽搐,一股腥甜从胸口往上翻涌。

但我不愿在苏梅面前示弱,只是握紧了拳头,硬生生忍住了。

“苏梅,我真的累了。也要死了。不管你信不信,白枫的死都和我没有关系。所以,请你放了我吧。”

“至于我妹妹的医药费,请你看在我们多年夫妻的份上,拨出一点夫妻共同财产,让她好好活着吧。”

这些年来,我辅佐苏梅签订了很多合同,赚了何止千万。

足足有几十亿之多。

我俩的共同财产随意抽出来一点,就足够我妹妹的医药费了。

至于我,我已经想好了,等我和苏梅离婚后,我就找个海边,静静死去。

不打扰任何人。

可我的这点愿望,很快就落空了。

苏梅撇了撇嘴,拨弄了一下指甲,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光:“陆川,你是不是忘了结婚的时候,你曾给我写过一份协议?只要你主动和我提离婚,无论原因是什么,你都会净身出户?”

过去的记忆一下子击中了我。

新婚时,我只觉得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够娶到苏梅。

所以在新婚夜,我信誓旦旦地许下承诺,这辈子会对苏梅一心一意,绝无二话。

无论她做到哪一步,我都会给她兜底。

那时,苏梅还和我开玩笑,问我,会不会哪天我变心了,爱上别的姑娘?

我坚定地和她许诺,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这辈子无论什么原因都不会和她离婚,如果我主动提了离婚,无论是谁的错,我都会净身出户。

但我怎么都没想到,年少时为爱许下的承诺,最后竟然会变成了一把利剑,狠狠地扎在了我的心口。

想到这,我再也撑不住了,身体摇摇晃晃的,几欲倒下。

苏梅看见我趔趄的身影,白了我一眼,低下头,继续喂林渊喝醒酒汤。

倒是林渊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炫耀。

但他嘴里的话依旧是温软的:“姐姐,陆先生好像确实有点不舒服,都是我不好,这么晚了非得让他帮我熬什么醒酒汤,不然他的身子也不会这么虚的。”

说着,他起身,装模作样想去扶我。

但下一秒,他却被苏梅拦住了:“别理他,估计又耍的新花样,想要我怜悯他罢了。”

说完,她无视我发白的脸,继续旁若无人地喂林渊喝药。

我看着他们二人黏腻的身影,心口忽然阵阵发酸。

为苏梅洗手作羹汤多年,却被她憎恨到如此地步,当真是可悲又可哀。

想到这,我眼前阵阵发黑,再也撑不住,跌了下去。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跌在地时,林渊却忽然冲了过来。

他假意做出搀扶的动作,却朝着我狠狠一撞。

我本就软绵的身体瞬间改变了方向,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后背上扎了无数的玻璃渣,热辣辣的一片。

“好疼!”

我惊讶抬头,却看见林渊握着自己的手,跌坐在地上。

苏梅紧张兮兮地守在他身边,眼睛里都是心疼。

林渊眼睛通红地看着我,语气里都是委屈:“陆先生,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我刚刚明明是想救你,你怎么能把我推倒在地上?”

“难怪你得到了苏梅姐,却还要对白枫下狠手,原来你是这种恩将仇报、不识好人心的人!”

苏梅听了林渊的话,本就蹙着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

她狠狠地撇了我一眼,眼神里森然的恨意和厌恶让我遍体生寒。

“陆川,你可真是一点没变,还是那副让人恶心的样子!”

“向林渊道歉!”

“否则,就砍了你的一双手来赔林渊!”

我低笑出声,伸出手仔仔细细看了一眼。

这双手曾经无数次为我赢得青睐的目光,也曾博得苏梅一顾。

她曾握着我的手,夸赞它十指修长,骨节匀称。

比白枫的手还要美。

而今,她却因为一个只见了几面男模,因为那微不可察的伤口而要砍了我的手……

想到这,寒意从脚底升腾,我的声音不自觉酸涩:

“苏梅,我没有推他,即便是你砍了我的手,我也不能承认。”

“是他过来撞了我,不是我推了他。”

苏梅眉心打结,顾不上陪着林渊找伤口,径直走到我面前。

她伸出手,拎着我的衣领,狠狠地把我揪了起来:“陆川,事到如今你还嘴硬!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说完,她重重一甩,我抹布一样的身体再次跌落在地,密密麻麻的玻璃渣扎了满身,身下汩汩流出的鲜血像一条小河。

她嫌弃地用纸巾擦净了手,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眼:“既然你不认错,你就用这双手来谢罪吧。”

说着,她扔给我一把水果刀,示意我自己砍自己的手。

冰冷的刀在这寒冷的夜里发出夺目的光,在这昏暗的夜里,有种说不出的凄楚。

我冷笑一声,静静地拿起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