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门口的镜子上,荡开一串柔软的波纹,本应是人影的位置,缓缓地现出一片模糊的视野,移动着摇晃着,墙上的壁龛一罐罐散发着微光的物体。

青白的手取下其中的一罐,里面的魂体冒出一个脑袋尖,就被整个拉扯出来,朝着视角所在之处拉过来。

“呃,这是吃了?”

池鱼看着,鼻子一皱,挤出一个很费解的表情,视线追向周围的其他人,试图寻找一个正解,但是看到汪叟淡定的点头,她真的不能淡定了。

“她用的不是我的身体吗?就算是一面镜子,吃这些真的不会坏肚子吗?”

啊?

镜面里的场景还在变,但是沈惜很认真地看着,但也真的很想撬开她的脑子,感觉她脑子的成分或许更猎奇。

镜面中的视线,最后与中断在一个地下向上看的视角,圆形的,看着上面的天空,露出一抹亮色的广告牌。

“西城医院的侧门。”

柳玄明的表情有些凝重,巨量的人魂失踪案就是在西城医院,但是那里和通惠河的桥洞有些距离,到底先去哪里?

略一思索,柳玄明心中有了决断。

天边一道雷声滚过,沈惜和汪叟站在医院的保安室门口,等着协同的行动队汇报信息。医院里的气息很不舒服,但是沈惜一个灵体也没有看到,阴冷,但并不浑浊,说明并没有什么怨气逸散。

视线移到医院门口,远远看见里面迎过来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手里拿着保温杯,看起来每一步都在打晃,但是就是很快地走到他们面前。

“柳队今天怎么没来?你们这案子再办不完,我真的要猝死了。”

白天处理医院的事都忙不过来,现在出了大案子,手底下的人支使不过来,黑天半夜地加班,他真的会猝死。

现在好容易午休,还要带人去看几个植物人,他真的心累。

西城医院是个二甲的医院,但是占地面积不小,患者现在集中在相近的病房,输液维持着生命体征。

医生从旁边休息室的柜子里,掏出记录本,和汪叟汇报到目前为止总结的患者共性。

“男性,年龄在2618岁区间,属于青壮年男性,大部分居住地都在西城区,在昏迷之前身体情况比较稳定,但是现在——你们看到了都是空壳子。”

沈惜歪在门口,通过门口的窗子,看见病房里面躺着的人,一点灵体的波动也没有,想到镜面中的景象,那一个个发光的罐子应该就是这些灵体。

但是——

她迈出门去,挨个走过医生说过的几个病房,却发现数目对不上。

罐子有三排,一排里面有七八个,但是现在在病房中躺着的人,只有十五个,如果是灵体持续被吞吃,所有的空壳子都集中在医院的话,罐子的数目应该是少于病房中的人数。

但是现在,刚好反过来。

“诶!小姑娘,你不要乱走,这里不是你闲逛的地方,去别的地方去。”

两个人推着一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从电梯门口上来,刚好撞见沈惜,开口清场。沈惜辨她们身上的气息,应该是行动队的队员。

虽然穿着白大褂,但是气质和医生不像,应该是伪装成医生,以便转移被害人。

移动的床推进其中一个病房,将里面的人安置好,打电话通知受害者的家属过来照顾,报了病房号和床号之后,又行色匆匆地离开。

是还有人需要运过来?难不成吃灵魂还集中吃?把受害者都放到一起?

“你们的人,去哪里运人,怎么找的?”

沈惜靠在门框上,指着那两人的背影问医生。医生错愕地看着汪叟,用眼神示意问沈惜的身份。

“我们的新队员,柳队已经上报,正式的调令还没下来,小玄蛇。”

汪叟笑呵呵地解释,最后不忘了暗示沈惜的“身份”,医生这才换了几分表情,但是眼底的黑眼圈不容许他看起来多精神。

“患者都是集中在西城医院的住院部,住院部昏迷的人还是比较好找的。”

但是这个理由根本不用深想,二十几个人,应该不至于他们转移一晚上到现在也没有结束。

回忆着镜面中出现的那个视角,沈惜趴在休息室的窗边,看向楼下,寻找着那块发光的广告牌。

很巧,广告牌就在医院楼下,是在角落里的一个便利店的牌子,在门口都是来往拜访病患的人,或者是病患的家属,出来的时候手上提着牛奶水果。

路上有很多圆形的下水道盖子,很符合镜中的视角。而休息室的窗子刚好正对那里。

沈惜视线游弋,转过身和医生对视,不着痕迹地将休息室的门带上,兜里的别针轻轻划开自己的手指,抬手射去,一道红芒砸在医生的眉心。

一滴鲜血从医生的眉心滑下来,划过鼻梁,划过漆黑的双眼圈中间,最后被一根手指抹下去。

“你在干什么?”

汪叟也很诧异地看着沈惜,有些搞不懂现在的孩子到底是在干什么,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看错了,把眼睛擦了又擦,也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沈惜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清咳一声,默默掏出一张纸,上前帮医生擦干净。

“抱歉,抱歉,误判。哈哈哈,不过我有一个疑问,你们的人怎么干了一夜,也只转移这几个人,都集中在住院部,应该效率远比现在高才对。”

鲜血淋头,又是连轴转了一夜,心情烦躁得要命,但是这一点确实是自己理亏,只能按捺着性子解释。

“因为我们是今天早晨九点才开始行动,昨夜医院一层的镜子出了问题,不断地闪画面,我们小队之前重组过,只有我一个人能处理。其他人在楼内巡逻,我一个人处理到凌晨。西城医院经常因为灵体的骚扰,一楼的镜面波动,所以我就没有汇报。”

灵体骚扰?沈惜眉头一皱,但是她一路上,没有看到任何活动的灵体。

不过医生说话的声音一顿,坐下来在桌子上抽出一张纸,抽出胸前的水笔,在纸上绘制着图像。

而最后的成品,是一个沈惜都没有想到的东西。

“确实有一点异常,之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影像。”

那时一个人影,灰黑色的烟尘笼罩,张开的在口中,露出一条猩红的舌。

“不好了!”

掩上的门忽然被推开,医院里的护士推开门,焦急地和医生说。

“昏迷的患者生命体征极速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