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冗长,天色赤黑混缠。

浴室开门声有心放轻了些,遇瑾年从浴室走出来,暖黄灯光在他身上镀上一层琥珀色光晕。

男人腰间随意搭着条棉白浴巾,发梢垂落的水珠顺着颈筋滑过锁骨,在肌理分明的胸肌间蜿蜒成银线。

介于小麦色和白皙之间的皮肤泛着湿润光泽,人鱼线如刀刻般深邃没入浴巾。

走动时髋部肌肉在布料下若隐若现,性感到极致。

沙发坐下,长腿抄起叠放在实木茶几上。

点了烟,身上的气息又沉又懒,灰白的烟雾笼住他淡薄无温的面容,他身上有种颓靡感。

细看下,是一惯的散漫。

遽然间,似察有所觉。

转头,对上了一道比他还厌世的眸。

只不过,她比他多了几分冷。

“水。”司婉开口竟是先要水,音色哑的不行。

遇瑾年按灭了烟,就按在人家酒店不便宜的矮几上。

有耐心,但不多。

一次性倒了两杯温水就足以说明。

司婉端起杯大口大口的喝。

放下杯才顾得上头痛欲裂这件事情,指肚揉了揉太阳穴。

不能缓解,索性忍下。

“我要穿衣服。”她说。面无情绪。

遇瑾年视线凝在她身上,几十秒是有了,似在等她发飙,可没有。才说:

“现在穿不了。”

“送来的路上。”

司婉裹着被子又躺下,只不过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到了叫我。”

遇瑾年眸色生了一抹烦躁,可终究是忍下了。

“嗯。”喉骨深处抵出一个字眼。

躁郁。

压抑蔓延……

司婉眼睛盯着白墙,太刺眼。

干脆闭上。

清晨,司婉穿戴完好离开酒店。谢绝了遇瑾年相送,男人也没强求。

直奔医院,去了皮肤科。

大腿内侧,两边青淤刚好是成年男人手掌大小。

位置出奇对称,连疼痛感都不相上下。

做了理疗,又开了白药喷雾。

中午时分,司婉去了遇瑾年的那栋私宅。

停好车,从后备箱拿出了一把镐。

这个时节,土质松软好挖。

淡淡松脂香味弥漫,它本具有安神醒脑作用,可对司婉似乎不起作用。

叫停司婉的还是巧巧尖锐的阻止声,然而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你在干什么?”巧巧从外面回来,手里领着购物袋。

方方正正的大坑,司婉的腰线没入其中。

阴郁,暴躁,愤怒,等等负面情绪轮番在司婉气场里挑战。

东西不见了。

良久,司婉接受了这一事实。

巧巧陪伴琉璃住在这十年,她早就把这个院子当成‘她们’的家了。

所以,在她看来司婉的行为就是私闯民宅,且蓄意破坏人家财产。

“我在问你话,哑巴了嘛?”巧巧气愤的伸出手指,指着司婉质问。

“再不说话,我就告诉先生了。”她不说报警,却要向先生告状。

司婉单手撑着土坑的边沿跳了上来。

“嘶。”扯到腿根的淤青,痛的她蹙起眉头。

她不是什么矫情的人,缓和一下也就过去了。

一时间,思绪陷入了取证,论证,推翻,反反复复思考之中。

东西,她出事之前确定就埋在这里。

无比确定。

埋藏深度要浅于此刻的深度。

有据可依的。

砍头前,他就听到了风声。

没有那么多时间做精心处理,也是没想到还能有挖开它的一天。

所以,埋的不深。

那时候她的想法,即便便宜了后人,也绝不充公。

可现在,东西不见了。

如果东西还在,三个她亲手特制的官皮箱早该出现了。

结论。

东西丢了。

“你记得你好像不是哑巴吧?”

巧巧突然提高了音量,一连说了好几句话,被都无视。

她那个气呀,豆子眼瞪的快发芽了。

“滚。”司婉抬腿就走,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巧巧在身后气的直跳脚,恐吓道:“看我不把你告诉我们家先生。我家先生可是蒋三爷。弄不死你。”

脚步调转,流畅的像在T台转弯。

“你说谁?”司婉侧着耳朵,生怕听错了。

巧巧以为司婉害怕了,得意的梗了梗脖子:“蒋寒笙,蒋三爷。”

“哼。”趾高气昂已经不足以表现她的优越感,必须加一声语气助词。

“你家先生是蒋寒笙,那遇瑾年又是谁?”

这个问题,巧巧回答不上来。因为她也搞不清楚,可脱口而出的话却是言之凿凿:“…他抢了我家小姐。”

至少她知道的是这样,也不算撒谎。

好,很好。

司婉转头走了,走之前极淡的扫了一眼那座封着琉璃的房子。

强抢民女,恶劣。

趁人之危,无耻。

好一个遇瑾年。

风华容瓷器册每季度更新16件。

接下来的三天,司婉足不出门整日窝在书房画稿。

司家的书房不比瑾园,没有景色环绕。城市气息太浓厚,又少了市井特有的烟火气。

仰仗回忆追溯大明,灵感倒是可以源源不断。

可偏生每季度的瓷器册尾页要有一款现代工艺品。

心烦,对现代工艺没什么兴趣,无从下笔。

意乱,那些财物到底是被后人挖走了还是被遇瑾年或者琉璃发现了?

当晚,司婉飞往港城。

当晚,遇瑾年破天荒的主动约了司礼在海富私房菜。

包间清新素雅,司礼到时桌子上只有两杯清水。

温度:温。

“大忙人怎么有时间请我吃饭。”司礼看似控诉的话,可是字字句句都在打听。

他知道遇瑾年无事不聚。

遇瑾年今日褪去了一身正装,只穿了件短袖白T,下身搭配同色系的休闲宽松长裤。

发丝蓬松,鬓角修剪的很短。轮廓干净。

整个一个大学生既视感。

只不过腕上的百达翡丽限量版还是出卖了他奢矜的来历。

指骨分明虚虚握着水杯轮廓,缓缓转动,面上从浅笑到严肃,他问:“…你妹妹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遇瑾年说起话来向来是不疾不徐,不温不火的语速。是绝对性掌控一切的自信。

当然,他是有那个资本的。

乍一听,司礼怔愣了老半晌。他想到过很多版本,却没想到事关司婉。

“……她得罪你了?”琢磨半晌,司礼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又打扰到你了?”他只能想到这个。

遇瑾年:“睡完我,人跑了。你说得没得罪?”

倒打一耙。

怎能是一个‘好’字可形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