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君侯已经回府了。”
在朦胧中,韩风佑被这声音唤醒。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视线仍旧模糊不清,只听见脚步声逐渐接近确实有人正朝院子里走来。
柳沉渊带着一身酒气,但他那挺拔的身姿依旧显得矫健,他大步流星地朝正厅走去。
刚踏入院门,他便看到一群仆人围绕着一个身影,那人身着宽松的素色长袍,更显得身形瘦弱竟是韩风佑。
“你怎么来了?”
柳沉渊眉头一皱,发出一声不满的哼声,直接走上台阶进入房间。
他只是匆匆一瞥,目光并未在院中站立的人身上多做停留,冷冷地吩咐道,“方管事, 送客。”
“君侯,请稍等。”
身后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低沉而虚弱,听起来十分陌生。
柳沉渊停下脚步,上次听到这个声音已是遥远的记忆。
他们虽然同住一府,却早已习惯了彼此的疏远。
“深夜打扰君侯,风佑深感不安。”
那虚弱的声音继续说道,虽然缓慢,却透露出坚定,“但如果今晚不能与君侯达成共识,君侯的命令,风佑恐怕难以遵从。”
方管事接过某样东西,迅速走上台阶递给柳沉渊。
那是一张红色的纸笺,上面写着暗香园欢儿的名字。
柳沉渊认出这是几天前他让人交给韩风佑的迎亲纸。
按照惯例,为了侯府的后代,如果柳沉渊看中了哪位女子,就会用红笺写下她的名字,然后韩风佑以侯府正室的名义选定吉日迎娶。
这是多年前他们之间的约定,也是多年来他们唯一的联系。
柳沉渊随意地扔掉了那张红纸,依旧没有回头,用他一贯的冷漠语气说:“一切照旧。你来定日子我会派人去那边准备一切。”
“君侯!”
已经一只脚跨进房门的人停了下来,不耐烦和厌烦似乎达到了极点,语气冷硬如铁:“还有什么事明天让方管事来告诉我!”
“不!如果君侯今天不见我,那么这件事以及以后类似的事情,风佑恕难从命!”
这句话坚定而有力,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连蓝玉也睁大了眼睛。
跟随多年,他们从未见过向来温和的夫人如此坚决和果断。
柳沉渊终于转过身来。
他俯视着韩风佑,韩风佑也正抬起头。
四目相对,多年后的第一次,他们狠狠地瞪着对方,谁也不让谁。
“咳咳...…”夜风突然刮起,一阵剧烈的咳嗽从韩风佑的喉咙中爆发出来。
他用手捂住嘴,不由自主地弯下腰,目光低垂,那场无声的对峙终于结束了。
周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又提起了一颗心。
方管事焦急而忧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君侯,夫人等了您一整晚。他身体不适,天气又这么冷不如..….不如进屋里再谈吧?”
随着众人纷纷跪下,哀求声此起彼伏。
柳沉渊眉头紧锁,转身一脚将门踢开。
“进来。”不久,屋内传来他冷冷的声音。
屋内,火盆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椅子上铺着柔软的貂皮,蓝玉小心翼翼地扶着主人坐下,方管事迅速将手炉递到韩风佑手中,又在他的膝盖上搭上了一层绒毯。
柳沉渊一直冷眼旁观,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随着身体的回暖,韩风佑的咳嗽声逐渐平息。
他努力坐直身体,对方管事微笑道:“ 多谢你们。我和君侯有事情要谈,其他人可以先退下了。蓝玉,你也和方管事一起出去。”
方管事和蓝玉虽然心中担忧,但也只能点头表示理解,随后退出房间并轻轻关上了门。
屋内,一片寂静。
在烛光的映照下,两人的身影在玉石地面上拉得长长的,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凝重,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韩风佑缓缓抬起目光。
那个人,就在他的眼前。这是多年来他们第一次如此接近, 但彼此之间仍然感觉遥不可及。
“柳沉渊。”
他轻声开口,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倦哑低落,“为什么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