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册卷首语：兴许能说得出来的，终是陈词滥调，而心里想说的又终无法说出，也许这便是人心之幽秘吧。——《大宋提刑官》
暑假到来之前，好像就范筱楠和宋雨萱那件不大不小的“破事”了。韩是被范筱楠说烦了才这么说的。尽管过两天她再提到这件事的时候，韩依然能耐着性子好好说话，但声音已经不经心了。范筱楠也终于察觉发的牢骚太多，把一件本来没意思的事，说得一点意思都没了。
等到这件事彻底过去，范筱楠再没过一句发牢骚，韩却觉得好不自在。他们的话也变少了。当初他只是想把话说好，把心情关照。不知为什么就做到了，是因为友谊吗？那为什么说好了，话反而少了？
韩看见杜洋甩了两下笔——还是想想还有什么事没做吧。期末考完了，感觉没什么要做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新课，新老师？九年级。
6月25号，休息。26号，准初三上课的第一天。天更热了，要下雨，乌云的仪式感，比平时强烈些。
依然是7点20到校，等到下半年真正上初三，就不是这个时间了。薛乾又迟到。杜洋说别的班都换班主任了，怎么咱们班不换。
四班半年换了三个班主任。先是原来的班主任怀孕了，他们的数学老师当了临时班主任，一直到期末考完，升初三了，又调上来一个年轻帅气的男老师，他们叫他老管。就是当年元旦晚会，和韩一起唱歌的两个年轻老师之一——另一个是陆明。
至于一班二班，还是原来的班主任。这些个消息，早就有人跑到九年级教学楼，通过看班级牌确认过了。
7点30，薛乾齐了，大家到报告厅去听一个什么新初三的，什么动员仪式（鬼才记得全称叫什么）。半路上忽然下起很大的雨。风吹进连廊，在所有人身上留下痕迹。
“进去之后不要讲话，赶快找位置坐好。”老薛在报告厅门口站着，看看有没有哪个班、哪个角落特别吵。稀奇的是，今天不管是在路上还是进报告厅之后，都没什么人讲话。也没有谁表现得特别兴奋，除了几个年级里“小有名气”的“问题”。
一个韩不认识的，穿着藏青色西服的领导在讲话。看来今天是他主持了，“各位实验的同学，大家早上好。今天我们在这里呢，开一个早会。我观察到咱们田家——嗯咱们实验的同学都很听话啊，坐在会场里都能够保持好纪律，我认为这是一个……嗯算是第一次见面，大家给我的一个见面礼。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到我啊，我先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姓王，是从田家炳中学调来的分管九年级的负责人——啊刚才说错的时候大家都笑了，说明我们有一个平等的交流的开始。刚才大家过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下了场大雨是吧，我感觉啊，天将降大任于你们也，啊，天将降大任于你们也。所以说从今天起，你们就正式从准初三，跨入新初三的征程了。今天，你们拥有了新的身份，也拥有了新的老师。下面让我们来看一下我们的教师队伍：
九一班，周X老师，XX市骨干教师，教师基本功大赛一等奖获得者……”
韩心想，一场雨也能被说的这么玄乎。就像发放橙色暴雨警报的时候，明明可以迟点上学，有人偏要说一句其他人都到了。雨太大了，不能取消上学，但却可以取消暴雨。雨可真神奇。
“最后再介绍一下我们的年级的分管主任，同学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们的级部主任。级部办公室的位置大家都知道吧。”
“知道。”总有人不怕尴尬。
“好，大家的回答很响亮，说明大家对实验十分地了解。我们分管德育的，薛乾老师。分管教学的，周晓老师。总负责的，蒋锋蒋老师。当然大家还可以直接来我，我的办公室在五楼，校长办公室旁边。好下面有请XX市实验初级中学孙燕校长讲话，大家欢迎。”
王校起身，离开主席台。和他差不多高的大校长，从同一侧行迈从容地登上主席台。大家虽然不太熟悉前面这位，形体娇小的女性，但其端庄大气、蔼然可亲的气质，远远地就令人印象深刻。那年轻的面容，温润而泽的声音，更是宛若微风细雨，牵动人意。
“老师们同学们，大家上午好。中考渐渐向我们走来，我们也渐渐走向中考。我想问问在坐、所有九年级的同学，在你们看来，初三意味着什么？我想这个问题会有很多答案，每个人答案都不尽相同。对于我而言，这意味着，又是奋力拼搏的一年。有人可能会问，老师，你拼搏什么？老师要拼，你们也要拼。初三拼什么？拼经验，拼教学，拼体力，拼毅力，拼智力，所以我说，这一定是奋力拼搏的一年。
人拼搏，是因为有目标。你的目标是什么？我可以跟大家先分享一下学校的目标：培养大成青年，一个都不能少。在此，我和我们九年级四十一位，加上我，四十二位教师，一起向同学们保证，我们永远是你们坚强的后盾。
初三是榜样的样子，你们已经成为了这个学校里，年级最高的学生。在这里，我想让大家先做到一个心理暗示，要相信自已，相信我们的老师，相信学校。我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句话，这句话是这么说的——‘听老师的话，跟着老师走，少走弯路’。这是周晓老师的名言，我看了之后觉得很受用，在这里也一并分享给大家。
我认为，成为一个合格的初三学生，要做到以下五个管理：
一、目标管理；二、时间管理；三、常规管理；四、情绪管理；五、策略管理。下面，我就跟大家讲讲如何做到这五个管理……
讲完了，大家还记得是哪五个管理吗？第一个是什么，对，我听见了有人在说了，声音能不能大一点，让我听到，让大家听到？时间管理。对，第二个……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每一届学生，学校都会赋予一个属于你们的使命。一八届毕业的学生，他们是三年完整地在老校区过渡的一届，他们的使命，是为实验母校建成20周年画上完美的句号。事实上，他们做到了。他们在简陋的设施条件下，考到了68%的普通高中录取率，位列全市公立中学第二名。一九届的学生，是刚刚搬到新学校第一年，就参加中考。他们的使命，是开创迁校后的第一次辉煌。他们也基本做到了。明年，是即将由你们，创造历史的一年。我相信，凭借今天的努力，明年今日，你们也一定能够大放异彩，成为堪当民族复兴重任的时代新人，谢谢。”
所有人都在鼓掌。那一刻他们听得无比认真，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青春，一直悄然绽放着光彩。
韩看见周围依然没什么人说话，把本来想模仿“咱们田家炳”的话，默默吞进了肚子里。
一天没见，大家似乎都有点陌生了。也许再过两个暑假，再过一年，大家会更加陌生，可能都叫不出名字了吧。感情，关系，都是那么脆弱的东西，好在人，可以很坚强。
想那么多干什么呢。看看人家薛乾，又是拿彩粉笔写艺术字，又是放映PPT的，好不容易整个动员班会，不得好好尊重人家的劳动成果？
“各位同学，趁着今天换班，我们开一个简短的班会。在班会开始之前，我要先表扬一下咱们班的劳动委员——龚城同学。这个表扬是来自王校长的，我负责传达一下。刚刚校长发了一张咱们班教室门口的照片，发到了学校的大群里。可以看到照片里面的雨伞，长的短的，全部都扎了起来，边上长的这种伞，也是绑好了靠在柜子上，整整齐齐，一码归一码。这里面最大的功劳，当属于龚城。大家有目共睹，每次一到下雨，龚城都会帮大家把伞摆放整齐。每次大扫除，他早就可以走了，但是他总是等到所有人离开才走。好几次都是我叫他早点回家了，他才放下东西，临走前还要跟我说薛老师哪里哪里还没弄好。我想就这样做事情的态度，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薛乾带头鼓掌，大家也后知后觉地动起手来，弄得龚城反倒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大家还是难得一见，龚城抿起嘴来脸红的样子呢。
“踏入新的教室，搬到了新的教学楼。从今天起，在座的各位就正式成为一名初三的学生了。刚才在大会上校长们也说了，我觉得呢，学校搞这样一个仪式，主要有两个目的。一个，说明学校对初三学生的重视。虽然，你们的饭卡上面都写了，实验把每一个学生都看作一整个学校，但大家心里应该都清楚，初三是出成绩的，学校肯定会有所侧重；第二个，搞这样一个仪式，是提醒你们，要重视自已的人生。搬书只是个仪式，更重要的是，你有没有把你的心搬过来，把学习状态搬上来。期末考试结束，我还是那句话，几家欢喜几家愁。一场考试，肯定有人考得好、有人考得不好，在这里我只想说一句，在一个人的生命成长中，过程远比结果重要得多。有的人可能会说‘薛老师不是，结果更重要，我只要中考考好就好了。’谁告诉你的？谁告诉你过程不脚踏实地，结果就能让你满意的？退一万步讲，你中考考好了又怎样呢？中考是人生的终点了吗？你说还有高考，我只要高考考好了……送你两个字——‘做梦’。我早就告诉过各位，在座的人里面没有天才。在没有天才的情况下，想要不努力就有一个好的结果，一个令你满意的结果，我问你凭什么？凭什么你想要的那个结果就是你的？你说初中的知识不难，或者我觉得我自已还算聪明的，中考前稍微学学就行了。今天我告诉这些人，这样的人的下场往往惨不忍睹！你们想想，为什么会有人连参加考试的勇气都没有？为什么有的人一到考试前两天就感冒发烧？因为缺少一个反复锻炼的过程。我不说你有了这些过程，结果一定顺心一定完美——错！可能你努力了，过程很艰辛，结果依然达不到你的预期。
但你就要为此放弃吗？之所以说，过程，比结果重要，不是因为过程好结果多半就好，而是你在过程中的那些经历，赋予了你顽强韧劲的生命！我们只能说过程你努力了，结果不会太差。到了社会上你会发现别人只看结果，但你心里要清楚，你看重的是什么，你内心追求的是什么。你可能会被困难一次次打倒，但你一定能在被打倒之后，拍拍身上的土，重新站起来，轻呼一口气。
初三还有一年，这一年对任何人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说它是机遇，是因为你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准备，可以磨合，马上还要学一门全新的课程——化学，又是一次大洗盘。初三，就是一次次大洗盘；说它是挑战，是因为你有可能，被曾经不如你的人超越。同样是一门化学，大家都是从零基础开始学，有的人考满分，有的人考六七十分，为什么？就看谁抓住了机遇，谁畏惧了挑战。实验每年都有黑马的，那种平时不声不响、吊在班级中游的，中考一下子考上外国语了。关键的问题是，那匹黑马是不是你呢？你想不想做那匹黑马呢？”
“又说的多了。”薛乾看了看墙上的电子钟，拨动了下一页PPT，“那么，初三需要什么，这是我整理出来的四个大项。一、和谐的学习氛围……良好的学习品质……你有懈怠的情况很正常。人骨子里都是想偷懒的，但不要让懒惰占据了你。第三、实用的指导方法……第四点，持续的情感激励……”
“另外，再强调一下常规。早晨7点20准时到校。”
“嗯没变吗？”韩心想。
“值日生，龚城还是你负责，基本上还是按上学期的那个表来，包干区的话等一下我再跟你说。”
郑高峰来到了三班门口。
“来四个男生。”薛乾简短地说道。
龚宸，李穆英，王津，姚博朗很主动地站了出来。
韩连举手的想法都没有。
“看来还是变了。”
老薛在门外，跟几个人交代了几句，回来说道，“继续啊，再讲一下收作业。从后往前传，每一排第一个同学把缺交的名单报给课代表。所有人7点35之前必须在班里坐定，包括课代表。这个是年级里新强调的，因为发现有同学交完了作业、还有课代表送完了作业在走廊里游荡。这个时间段，到时候肯定会有老师来巡逻的，不要在这个上面给我，啊，惹事情。早读那么宝贵的时间不读书，你那么早来干嘛？如果说你时间多的，我还是老办法，放学全班同学走了，你一个人留下来静坐。浪费一分钟，乘以个五十二，因为你浪费的不仅是你的时间，而是全班所有同学的时间。你时间多的喂，我帮你浪费一点。”
“上课，坐姿端正，不准打瞌睡，不准枕着脑袋。结合自身做好拓展……”老薛的说话声和一段异样的铃声混在了一起，使得那段铃声听起来更加诡异。
“这个是初三专属的预备铃，以后每堂课上课前两分钟就会打一次，提醒你要赶快进入学习状态。预备铃一响，班级里就不能有声音了。有人讲话，纪律委员名字记下来下了课给我。第一节什么课，英语，英语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书呢？放到桌子上来。你们新的英语老师陈海燕老师，跟我搭过两次初三了，你们上一届还有我上上届那个六班，我们都合作过的。师资力量这一块，咱们班不说全校最好，也是数一数二的。诶早。”
班里立刻吵了起来。显然，再响的预备铃，也没有老薛站在门口朝教室里面探头来的管用。
一头流行的乌色羊毛卷，甩出一股特别的气味，这便他们说话的原因。那气味不是别的，就是香水。香水味不算浓，那是因为韩坐得比较远。坐得近的人从新老师一进门，便能感受其从头到脚甚至声音里都带着的这种气味:“Ok,class begin.”新老师的声音沙沙的、绵绵的，却很女性。而她的那身衣着，更有个性：黑夹克背心贴着红T恤短衫，皮质短裙拉围紧身长袜，增高的靴子看着鞋带儿，一个劲地翘起。
“Stand up！”陈泓鑫立刻反应道。
“Sit down morning everyone!I’m your new English teacher Haiyan can call me Mrs Chen.我是你们的新英语老师陈海燕。”她黯黑的皮肤确实很接近海燕的毛色。
“说是新老师，其实我一直在初三任教。你们的班主任老师薛老师之前跟我搭过两次班，今年是我们第三次合作了。行，咱们话不多说，直接进入正题，来把期末考试的试卷拿出来。”
“都拿出来了吗？总的来说啊，这张卷子不是太难，可能就完形填空有几个生词看不懂是吧。这种情况在初三的卷子上出现，太正常了。就算你九年级一直很认真，背了很多单词，等到了中考的时候，卷子上一定还是会有你看不懂的单词。要是全看得懂那考试还有什么意思呢？”
“考试本来就没意思。”姚博朗一本正经地嘀咕道。
“当然不是说背单词没有用啊。你多背点单词肯定有用，肯定是啊，百害——百利而无一害的是吧。嗯——我们从后往前讲，先看作文。这篇应用文，我们先来看题目啊。英语的作文，一定要看清楚题目让你干什么。审题，很关键啊，审题很关键。满分十五分的话，你审题审错了的话，写的再好也在十分以下。但是大家不要怕啊，你们现在写的应用文还是很容易拿分的。来看这篇，李华在网上看到了一个国际夏令营的广告，请你帮他写一篇申请信。看到这里我们明白了，要你写的是什么啊，申请信对吧。再看要点提示。一、表明意图；二、自我介绍；三、表达期待。有同学看到这里就蒙了，诶这个，感觉题目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是不是啊。诶——所以我觉得这张卷子这个作文出的不是太好，中考的作文一般会给你一到两句主要内容的提示，它就是防止你写偏题的知道不。但是这篇我们自已出的作文，一个是因为前面的基础题太简单了，特别是单词语法填空，普通班这道题的均分都有的。所以说前面的题拉不开差距，那只能从哪里拉开差距呢？完形，还有作文。还有一个原因呢，就是说，帮大家拔高一下，提前适应一下初三的难度。出卷老师这才没有给要点，想看看大家的基础怎么样。这篇文章，不用想肯定还是分三段对吧，三段或者四段，一般是三段。开篇开门见山表明来意，我想加入夏令营。啊有的同学夏令营都不记得了，写的‘summer home’。夏令营是什么啊？”
“Summer camp。”
“对了啊，summer camp。我想咱们班应该没有不会拼的人吧。”
“嗯哼。”
“啊不会真有吧。下面看这次作文失分最多的地方。第二段，自我介绍。试卷答案都发下去了吧？看看范文怎么写的。大部分同学写的‘自我介绍’真的是‘自我介绍’。从我叫什么今年几岁一直写到在哪个学校读书，就差把家庭住址写上去了。”
“家庭住址不会写所以没写。”李丁浩得意地跟顾淳说道。
“他让你写的自我介绍，其实是让你写什么啊？写你的优势特长，你参加这个活动的原因是不是啊？那你就可以怎么写。First of all，啊提示词，看到没有，作文里要学着写提示词。提示词有什么用，既方便老师批改又让你的文章变得有条理。With a good command of English,I can communicate with others fluently.‘fluently’学过没有？‘流利地’啊。Moreover,being outgoing as well as warm-hearted,I'm always ready to help people.自我介绍完了，然后讲参加夏令营对我的影响。By doing this,it enables me to learn more about team work and social experience.最后总结I would be grateful if you could give me a chance.清清爽爽，对吧。这里面基本没有什么难的、你不会的词，可能就一个‘fluently’啊。所以说，还是要掌握基础。你基础不牢，作文不可能得高分。来，单词不讲，直接看完形。把正确答案填到你错的那个空里面。”
“啊？”不少人发出疑惑。
“把你错的那个空，把正确答案填到里面！听懂了吗？我的方法就是这样，啊以后每次考试，还有作业都是这样，不要我说。课上听课把笔记本准备好，我讲的，和你觉得你需要记的，拿一个笔记本记下来。初一初二的笔记本如果你保存的比较好的话可以沿用。我的默写听好啊，我只说一遍，每个礼拜一是必默的，那是为了检验你周末在家复习的成果。平时周一到周五啊周二到周五，看我心情。”
“看心情？”
“心情好么就默写喂。”
“心情好就默写？”“老师一批默写心情就不会好了。”
“什么啊？不会吧，你们都是三班的学生喂，三班的学生默写还要老师操心哒。不默写的时候，大多数时候，我会用课前提问的方式抽查一部分学生，Oral check。”
“什么？”
“Oral check，课前提问。比如说我今天讲的这些知识点，明天我挑——这一排同学，‘开火车’一个接一个起来回答。”陈海燕扭了扭挺得直直的腰板，切换成微微俯下身体的姿势。接着，把手拍在靠近她的一个同学的桌子上，完了之后还举起手，像切西瓜那样在空中比划。
“诶以后课前提问她如果点我名你帮我说一声。”在陈海燕讲话的同时，孙仪钦对邹士麾小声说道。
“我告诉你她不就听见了吗？”士麾胡子笑弯了说道。
“哎你就报个答案，然后说我说了，说我声音太小了，懂吧。”孙仪钦一会歪一下脑袋，捂一下嘴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吩咐什么军国大事。
“那万一我也不会呢。”
“哎——那也没有办法。”孙仪钦摇了摇头，看起来军国大事的计划流产了。
“我问的不多，基本上一人一个问题。但是哪天谁没有交作业，或者作业做得太差被我盯上了，我可能也会叫你起来回答。所以每个人都要集中注意力，做好回答的准备。不是说有人回答了我就可以放松了，No。我可能会点到你，也可能会点到你。”陈海燕挥舞着那根并不存在的指挥棒，转动身体，接连又拍了两张桌子，最后很满意地转身向讲台走去。虽然她的个子不算高，但在实验的女老师里面，也不矮了。知识和经验，是给予她自信的增高鞋，她要用这两只鞋带着他们走完这一年。
“叫你起来回答不是目的，目的是让你记住这个知识点，让你以后遇到类似的问题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她似乎把那两只鞋踩得更用力了些。绵绵的声音，忽然激扬上了云巅。韩这才发觉新老师说话虽然语速很快，但总是边说边改，夹着一种不必要的紧张与焦虑。这一点在她激动的时候特别明显，不过也仅限于她激动的时候。她的衣着，发型，面色，都透露着其乐观的态度，大方的风度。看上去，老师比学生更懂时尚，更有活力，更加潇洒。
在大部分学生眼里，老师这样没有什么问题，但在家长眼里，老师这样有很大问题。特别是听说老师教的不好之后，问题就更大了。要是在初一初二，问题可能不大，但在初三，不大的问题也能变成很严重的问题。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家长又没见过老师！老师也没见过家长。家长没见过老师，没听过老师讲课，却会对老师有意见。意见不告诉那个有意见的老师，却让班主任跟学校说换一个老师。于是又多了一个有意见的人。
开学第五天早读，薛乾冷冷地站在班里，“把手上东西放下来，讲个事情。”早读课讲事情，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不可能这个时间讲。
“最近有同学跟家长反应，说英语老师教的不好，跟学校说要换一个英语老师。是谁我不点名了，听到这个事情我很愤怒，也很无语。”
看得出来，薛乾很想发火，又很努力地克制住了，“愤怒是我觉得这种事情不应该出现在我们班里，不应该发生在我们同学的身上。奥自已学习不好，怪老师，怪天气，怪桌子不平，怪地上有垃圾，怪旁边人影响就是不怪自已。”
“出了这件事情我第一个想的是，是不是我工作上哪里出了问题，没有跟任课老师跟家长商量好还是怎么地。第二天我又去听了英语老师上课，昨天应该有人注意到我在走廊上站了很长时间。”
“呵呵哈。”
“不要笑！上课开小差的人，有什么好笑的！出了事情我第一个反思的是我自已。你们呢？有多少人能够拍着胸脯说，出了问题，首先想到的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而不是别人哪里做的不对？都是别人的错，反正我自已肯定没错。在座的各位都是聪明人，聪明人遇到了问题，第一个想的都是怎么推卸责任吗？都在找客观因素，不找主观因素。这就是聪明人和真聪明、真优秀的人之间的差距。学生学生，学习是你的责任，而不是提各种要求。这个世界能尽到责任的人，都是把人生的苦当作蜜来吃的。”
“第二个，让我感到无语的，怎么有人好意思提这种要求的，换老师，毕业班的老师你以为是随便定的吗？奥我想教这个班就教这个班，那都是年级里面一起商定的。每个老师水平不一样，教学方法不一样，我承认，肯定会有同学不适应，不可能做到让每个人都喜欢，学校也不可能为了你一个人换掉一个班的老师。实验有明确的教职工考查制度，老师一旦出现重大问题，立马会有调查，会有行政处罚。有问题，你可以去举报，去教育局投诉，但是在你投诉之前，请你冷静地想一想，你是真的在追求公平，还是无理取闹。你的一个电话，毁掉的可能是一个人的一生。现在老师都是弱势群体，一边要学生出成绩，一边又打不得骂不得。你去问问我读书的时候，哪个不是手掌心挨板子挨过来的？犯了错误，不吃点苦头怎么改正。在学校犯了错误，被老师打手心了，有谁会回去跟父母讲我被打了的？讲了再打一遍，没出息！”
“中国的体罚教育，已经成为了历史，我们不去评论没有了体罚，教育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时代在进步，但时代进步不是为了培育温室里的花朵。温室里的花朵，只会把脾气带到将来。将来这种人，会觉得自我为中心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到时候谁也碰不得，谁也无法去教育，这样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实际上现在我们已经能看见这样的后果了。这种人说白了，就是自私。什么是自私？就是你的情绪发泄是没有门槛的，很多时候你可能伤了老师的心，伤了你父母的心，伤了朋友的心。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对你没有一点私心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你的父母；第二个就是你的老师。等到十年二十年之后你再回过来看，到那个时候你发现，要想向别人学点东西是多难的一件事情！”
“成长，不应该是痛苦的成长，但必定是要有痛苦的成长。为什么你觉得碰到的事情碰到的人，这个也不舒服，那个也不顺心？就是你现在所没有经历的痛苦产生的。初三就叫苦叫的跟鬼一样了，你到了高中，不要动不动就寻死觅活嗒？”
下课铃声。
“所以我希望，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无理的要求。占了你们一节早读，本来我不想说这个事情，但想想还是忍不了。孙老师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了一趟，下午第四节自习课你来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