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佃就不佃,各位叔叔伯子,咱们不佃了,与其累死累活还是饿死,还不如出去找个生计。”颜青看不下去了,他没见过什么张老爷,但是有刘管事这样的下人,这个张老爷不可能是个好东西。

原本他还想着自已是个娃子,不急着出头,可是眼看着颜友田受气,这么多颜姓人哪怕佃田最后还是只能饿死。与其被人当成牛马压榨完最后一丝血汗,还不如让他出个头。

“狗娃,大人的事情,你一个娃子一边玩去。”颜友田见颜青出头,心里着急,这事可不是小事。在生死面前,别说一个村的,就是亲兄弟也不能瞎拿主意。他怕今天乡亲们要是听了狗娃的话,等一家子饿得受不了了,把一切责任推在狗娃身上,这么大一个娃娃怎么承受得了全村的怒气。

“狗娃说的没错,咱们佃田为了是多口吃的能活下去,现在已经活不下去了还佃什么田。往后我倒要看看哪个头铁的敢来我们桃花村佃田,我颜老五第一个不放过他。”

他们都是平头百姓明着拿张老爷和刘管家没办法,但是他们好不了也不会让张老爷好,反正最后还是活不下去,还不如一开始就让那些佃农知难而退。何况缴纳这么高的份额,那些佃农也不可能活下去。

“对,不佃了,老子饿死也不种张员外家的田。”

“我也是,反正累死也得饿死,还不如家里躺着。”

“不佃了,乡亲们,不佃了,佃了也没活路了。”

......

眼看一向听话的泥腿子竟然敢反抗,刘管事坐不住了,肥胖的手掌拍在身前的木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心里的火气越发大了。

“你们一个个反了?泥腿子还想跟老爷叫板,实话告诉你们,桃花村的这点田我们老爷还不放在眼里,哪怕是荒废了,以后也不给你们种,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能上天?”

刘管事的小胡子一翘一翘,椅子也不坐了,颤抖着手指着颜青,“死小子,我看你怎么养活这群泥腿子,等着被饿死吧。”

“粮食都给我装上,按八成装。”

“什么!”

乡亲们怒了,捏紧拳头看向刘管事,大有拼命的架势。

刘管事看着一个个眼睛赤红的泥腿子,心里有些害怕,手底下的人被他指挥的团团转,“一个个都是死得吗?装粮,按七成、七成。”

村民们如何能忍,今天要是让刘管事把七成粮食带走,明天他们一家老小就没活路了。

眼看的围上来的村民越来越多,刘管事慌了。

“按六成,以后这地你们别想再种了。”

手底下的人动作挺快,刘管事一装好粮,也顾不上核对,带着几辆牛车灰溜溜的走了。

桃花村的村民对着牛车的方向“呸呸”几声,心里出了一口恶气,但一想到接下来一家子全部希望只能靠剩下的那点粮食,不由有些慌乱。

“村长,接下来咋办啊?咱们一家是没活路了。”

颜友田能有什么办法,他家自身难保。他看了看颜青,摇头叹气道:“大家伙都是老爷们,今天的选择是自已选的,狠话也是自已说的,狗娃年纪小,以后你们要是后悔了,可别把责任推到狗娃身上,我们桃花村容不下这样的人。”

颜老五带头保证,他生得高壮,说话也是中气十足,“叔,咱们不会。”他和颜青的父亲关系要好,现在颜青父亲不在了,他能做的有限,但是大人欺负孩子他可看不下去。

“咱也不会。”

“还有我,大不了去码头扛麻袋,总不能饿死。”

颜青脑热过后理智归笼,但是他不后悔自已刚刚说的话。明知道要死还一头往里栽才是最愚蠢的,他不信不佃田就找不到一条活路。

颜青走到颜友田身边,“叔公,咱们村有木匠吗?”

颜友田看了他一眼,心里生气颜青不知轻重胡言乱语。过了半晌才对人群的方向喊了一声,“老五,过来。”

颜老五拿着麻袋正准备回家,现在不佃田了,他想着等会进山看看,不说别的,挖点野菜也行,没想到这时候村长叫他。

颜老五动作利索,“咋了叔。”其他村民一个个看过来。

颜友田指了指颜青,“狗娃找你。”

颜老五没想到是颜青找自已,他蹲下身对颜青笑道:“咋了,狗娃?”

“叔,你手艺怎么样?”

颜老五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年轻时候学过皮毛,咋?你要打家具?”想到颜青的房子已经被村长租出去了,难不成铁柱要打家具,也不是不可能。

颜青摇头,“叔,我想做一个东西,需要你的帮助。”织布机的每一个零件早已经印在他脑子里,如果不是这具身体力量太小,也没有趁手的工具,颜青也不想找别人。就在刚刚他脑子里跳出一部分关于颜老五的记忆,想起他和自家已经去世的父亲交好,最主要的是,颜老五人品不错,不然他刚刚也不会跳出来保护他。

颜老五来了兴趣,好奇道:“你想做啥?”

颜青看向颜友田,问:“叔爷爷,可以让五叔去你家谈吗?”

颜友田点头,“行,不过要是你铁柱叔的主意,你还是等铁柱回来再谈。”娃子年纪不大主意却大,颜友田害怕颜青不知轻重定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现在村里日子艰难,能不出力气还是不要出力气了,浪费粮食。

颜青笑了,“我自已的主意,只是要麻烦五叔做个东西,要是能做好,说不定会有大用。”

颜青越说,颜老五被勾的好奇心越盛,他迫不及待道:“我先把粮食送回家,马上过去。”

颜青跟着颜友田回到家,刚进家门,颜青问:“叔,借你纸笔用一下。”颜友田虽说不认识几个字,但是作为村长,该有的牌面还是有的,家中存着纸笔,以备不时之需。只不过这些纸笔一年也用不上一回。

颜友田平时特别宝贝他的笔墨纸砚,听见颜青要借用,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颜青道:“这东西作用可大了,要是能做成,说不定可以帮全村的媳妇婆子找到生计。”

颜友田觉得颜青又说大话,这小娃子什么情况,话能乱说的吗?可不知为何看见颜青的眼神,颜友田突然有一种如果不让他试试,自已会后悔的感觉。他咬了咬牙,忍痛拿出自已的纸笔。

颜青按着已经掉毛几乎斑秃的毛笔,加上皱巴巴早已发霉的纸张,悠悠叹了口气。太穷了,实在是太穷了。颜青迫切想要改命,这世道读书他是一定要读的,还是要挣钱。

不过这笔还能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