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前殿前选妃,皇帝姗姗来迟时就是一双令人望而生畏的眸光。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帝王的压迫感。

尽管那日皇帝定了她,她和清歌是太后的表侄女,太后一举将她扶上皇后之位。

而皇帝那时的心思主要在朝政上,对她相敬如宾,甚至说有些冷淡,反而更喜欢岳贵妃。

好在萧皇后肚子争气,很快有了身孕,并生下时砚。

那时她很怕皇帝,他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原本萧皇后以为这辈子就如此了。

没想到桓王案后,皇帝变得宠爱她,她想这是因为妹妹清歌的死,皇帝有愧疚才会改变。

他不但将害她的宠妃绞杀,还遣散六宫,给了她无微不至的爱,立时砚为太子。

自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如此让她胆颤心惊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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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对,仿佛时间静止了。

“娘娘,眼中似有浊气,老道这里有瓶化浊清明的丹药,娘娘可以吃吃看。”

萧皇后仿佛被定了神,怔然道:“道长有心了。”

待她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消失在远处。

世上怎么会有人的眼神如此相似?

进了宣政殿,皇帝正在把玩玉球,看她进来,欣喜道:“雪儿,你来陪朕用下午茶吗?”

“陛下心情不错。”

皇帝起身,扶她双肩道:“雪儿,一定是你的祈祷让上天听到,桓王夫妇的孩子还活着,时珺是个有为年轻人,各方面很优秀。”

不知为何萧皇后原本的高兴此时提不起劲,挤出点笑容,“清歌也该安息了,陛下封珺儿为晋王,让他什么时候去封地?”

“雪儿怎么想?”

皇帝拉她坐在内殿软榻上,亲吻额头道:“桓王一案当年是被裴清等奸臣构陷,如今沉冤昭雪,朕想让珺儿在宫中待一段时间,让他感受到亲情,日后也好让他好好辅佐砚儿稳固江山。”

萧皇后想到刚才时砚的抵触模样,“陛下,砚儿遇刺吃了不少苦,心情不佳,该如何安慰他呢?”

皇帝笑说:“砚儿自小桀骜不驯,需要磨练才能成大器,此次他能隐忍到揭穿裴清的阴谋,做的很不错。”

萧皇后点点头,“陛下,不如后日准备一场宴会,庆贺砚儿平安回来,庆祝珺儿认祖归宗,如何?”

皇帝搂她在怀里,温声道:“听你的,雪儿,朕这一生最幸运的是能拥有你,这是上天的恩赐。”

他不后悔。

“陛下待臣妾很好,我感觉很幸福。”

举国上下都知道皇帝和皇后举案齐眉,感情深厚,一度传为佳话。

正午,许府里,许棉刚钓鱼回来,一进门,就被男人一把抱起来。

“阿砚!我听我爹说了,裴狗被处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时砚将她放在香几上,眸光严肃的审视她,许绵心里一惊,该不会猜错了,是假太子,如今的晋王时珺?

“殿,殿下。”

时砚捧她脸,认真问道:“绵绵,你高兴是为谁?”

为谁?他的眼神有隐藏的不满,还有泛红的哀伤。

“阿砚,你终于恢复身份了,我欣喜若狂啊!”

许绵希望这个答案能让时砚恢复正常。

被他紧紧抱住,在她颈窝处埋首。

许久,略带哽咽道:“绵绵,父皇和母后更喜欢时珺,你呢?你喜欢谁?”

原来是为这个,混世魔王居然也有如此受挫的时候。

许绵抚他头,柔声安慰,“阿砚,我喜欢你啊,父皇和母后也是,不要伤心了。”

时砚抬起头 ,眼眶通红,“绵绵,你只爱孤对吗?”

他把只说的很重,许绵应承道:“是,我只爱阿砚,别难过了,你是父皇母后的亲儿子,他们怎么会不爱你呢,对不对?”

“无妨,孤只在乎你的看法。”

许绵看他这回是真的难过,哄说:“阿砚是世上最优秀的男子,最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小女子不才,极为倾慕殿下……”

时砚低头靠近她,温热的呼吸在二人面前萦绕,“绵绵,孤亦爱你。”

大手掌扣住她的后脖颈,吻的严严实实……

“绵绵,今天时间尚早……”

“那咱们去放纸鸢吧?”

轻纱褪去,他的眼神饱含深情,凝视她的眸光仿佛能擦出火花,许绵害羞的对上眸子,小脸粉嘟嘟。

却被他突如其来的袭击弄的尖叫,

“阿砚,你烦人。”

“不烦人哦,绵绵美到孤的心尖上。”

他撩起她的发丝,虔诚黏辗绵软圆润的耳垂。

“害羞了吗?”

许绵湿漉漉的杏眼亮的如澄澈的湖水,波光粼粼,小喘着气别过眼去。

却让他更加兴奋。

抱起她坐在榻边,许绵想伏在他肩头,被掰开,玉肩上的掌心温度过高。

“阿砚,让我趴会儿嘛,人家累了。”

耐心安抚一番,“有劲儿了吗?”

许绵往一边倒,光滑的脊背上汗蹭蹭。

“绵绵,明日孤带你回宫,先陪你住蓬莱殿,紫宸殿,孤要拆了重新建造,等建好了我们一起入住,如何?”

“好呀,我想要一架乌木秋千。”

“还有呢?绵绵想要的孤都满足你,只多不少……”

“救命,没有了………”

“绵绵乖,你说好安慰孤的…”

翌日清晨,许晟到门口几次,刚要叩门,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摇头离开。

他知道今日时砚会带许绵回宫,本想嘱咐一番,哪里想到大清早两个人还在干坏事。

晌午过后,许府里。

书房紧闭,屋内唯有二人,林道长手从鬓角处一揭开,许晟惊的张大嘴,眼睛瞪圆。

“你,你是?”

林道长浑厚声音带着威严,“许爱卿,别来无恙,你是寅德三年中的探花,因一篇《论天下》而拔得头筹。”

这张脸和皇帝一模一样,而这眼神他已经多年未见。

一切想不通的都说通了。

许晟噗通跪下,“陛下,是你吗?当年是您亲自批了这篇文。”

老泪纵横道:“陛下,老臣曾怀疑过十八年前刺死桓王那夜的事,可……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道长扶起许晟,轻叹道:“当年只怨朕一时心软,才被桓王刺死,偷梁换柱,取而代之。”

那夜,是没人知道的秘密…